自己的身體變得好重,像是無形之間有許多雙手,抓住了手,抓住了腳,抱住腰身,讓本來要疾沖的動作變得遲緩。
追跑,成了慢邁步。
邪祟鋒銳指甲,羅彬有。
邪祟能抓斷人肢體的力道,羅彬有。
邪祟的缺點,居然……也有嗎?
羅彬的思緒太快了,瞬息間駐足,沒有再往前追,沒有讓尤江能看出來,自己跑不動。
尤江同樣蹬蹬蹬后退了七八步,撞在一棵樹干上,才止住退勢。
右手血淋淋的傷口,能瞧見白色的骨頭,血瘋狂地往外淌,像是斷掉的水管。
嘶啦一聲,尤江扯下來一條衣服布,快速纏住小臂根,嘴咬著布條,手發力,打好繩結,這才止住血。
期間,尤江毛骨悚然,萬分警覺地注意著羅彬。
不是他不分主次,不是他不想趕緊跑,不止血,幾分鐘他就能死于失血過多。
還好,羅彬沒有立馬沖上來。
還好,給了他止血的時間。
偏偏這樣,尤江心頭更壓抑,更驚悚,更戰栗了。
因為,羅彬看著他發笑。
因為,羅彬的眼神讓他覺得,自己的一切都被羅彬收歸眼簾,身旁每一個角落,好似都被其視線封死。
貓抓耗子時,就會盯著耗子,將耗子戲弄得精疲力竭。
尤江覺得,現在的羅彬就是一只貓。
臉色很蒼白,不光是心理壓力造成,失血也有原因。
尤江左手再度拔出匕首,死死瞪著羅彬,眼中血絲根根冒出。
一度,兩人形成了對峙的僵局。
羅彬心里清楚,尤江是被自己震懾了,不敢轉身跑,生怕遭到致命一擊。
尤江哪兒知道,自己跑不動?
兩人之間差著十來步,六七米的距離。
正常人瞬息就能沖上去,自己現在卻只能慢條斯理地走……
這會兒,尤江沒反應過來,他才杵在那里,
等到他有所察覺,恐怕就會立刻一走了之。
思緒宛若電閃,羅彬有了主意。
“你不是抓到人就將其殺死,那些人在等死的時候,心理壓力應該很大吧?這待宰羔羊,你也算是當上了,你現在的感覺,怎么樣?”
微笑的面龐,帶上略揶揄的話音,給尤江帶來的卻是更大的壓抑。
他死死地盯著羅彬,身體都在發抖。
對,他殺人之前,會先養上幾天,他會說一些話。
人在恐懼的時候,血流速度會加快,肌肉會縮緊,就像是蝦子被活燙活炸,肉質會變得緊縮彈牙,人一樣,殺之前先活活嚇得半死,肉質會無比可口。
這該死的羅杉,居然和自己一樣……也有著這樣的惡趣味?
尤江此前從來沒有覺得,自己的趣味很惡劣,現在事情落在他頭上,他才知道多難受,人都快崩潰了。
“你怎么不說話,是天生不愛說話么?”
“你怎么不笑?你的臉,都不抽搐了,我看得還不習慣。”
羅彬笑瞇瞇地往前走了一步。
尤江身體猛地一顫,本能反應想跑,恐懼,卻讓他不敢動。
這種感覺太煎熬。
羅彬心頭卻微沉,并沒有臉上笑容表現得這般愉悅。
細節的觀察下,他知道,尤江到臨界點了。
第一步,尤江不會跑,是被嚇的,是恐懼。
自己再往前,恐懼就會打破成歇斯底里,他一定會離開原地,瘋了一樣的逃竄。
果然,尤江還是尤江,不會真的被嚇得腿軟在那里等死。
一個計劃失敗,羅彬啟用了備用計劃。
“我昨天晚上,已經吃得很飽了,這會兒并沒有胃口吃你。”
“我也覺得你挺惡心的,不太想吃你。”
“現在我給你一個,能勉強活下來的機會,等我想找你的時候,才會再來找你。”
“進去。”
話語間,羅彬抬起手來,指著另外一個方向。
那里有一棵樹干,樹干上有很多刀削的痕跡。
那里,就是繞路的起始點。
只要往前走一段距離,只要失去了錨點,就會困在其中。
心,在猛烈的狂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