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白膠一直全神貫注地在給自己縫補傷口。
任憑這小屋外的羅酆和顧婭說任何話,他都無動于衷。
隱約地,他好像聽到墻壁位置有些聲響傳來。
沒事的,有這一盞油燈,只要自己不主動去開門,就不會有邪祟能進來。
爬墻聲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是悉悉索索的聲響,似是房頂有人在走動。
張白膠額間冒汗,依舊告訴自己沒事。
羅酆和顧婭這兩個邪祟還在屋門口,就算有其余邪祟上了房頂,總不可能揭瓦進來吧?
張白膠剛想到這里,就猛然間抬起頭來!
瓦頂上方有個透光窗戶,可以往上拉開。
那窗,被打開了!
入目所視的一張臉,格外熟悉!
是羅彬!
饒是如此,張白膠的心都差一點點就跳停!
羅彬一手做了噤聲的動作,隨之往屋內一躍。
那天窗順勢合攏,一聲悶響中,羅彬重重落地。
“小羅……你……”
張白膠剛開口,一時間又凝噎。
因為羅彬還是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,是示意張白膠別說話。
地上的血,張白膠的傷,讓羅彬覺得,自己也想要上前劃拉一兩下。
可事實上,他心頭是煎熬的。
尤其是張白膠小臂上的一條條蜈蚣狀疤痕,更讓羅彬內心充滿了歉意和復雜。
“對不起張老爺子。”羅彬微嘆:“讓您受驚了,還好,沒出事情,否則我真的無地自容。”
張白膠一怔再怔。
看羅彬這架勢,是知道他爸媽來了?
是了,羅彬是從房頂爬進來的,應該是剛才到了藥鋪外?
應該羅彬是要來通知自己,只是晚了半步?
想歸這樣想,張白膠倒沒有憤怒,也沒有埋怨。
人成了邪祟后,行為就是邪祟。
他怪羅彬,沒有任何的意義。
“我沒事,韻靈她沒事吧?”張白膠始終還是問了張韻靈。
“張韻靈沒事,不管我爸媽說什么,你不要相信,至少在我離村之前,張韻靈很好,她有很多自己的想法。”羅彬回答。
“欸,那就好了,小羅你這人辦事,是十分讓人放心的。”
張白膠臉上露出笑容,再問:“我家韻靈聰慧,從小就一直有自己的想法,醫術學得也尚算不錯,她應該在你們村里,也幫了不少人吧?”
一時間,羅彬卻不知道怎么回答,只能點點頭。
隨后,羅彬朝著這小屋門走去。
這算是岔開了張白膠的話題,同樣,也是面對他不得不面對的……現狀!
小屋門的縫隙要大得多,快趕上一條指頭寬了。
羅酆和顧婭一高一矮,恰好,羅酆的臉在縫隙上方,顧婭在稍下方。
兩人臉上,無一例外都透著一絲急切。
“小杉,你把門打開,爸媽好久好久沒有見到你了。”羅酆話音磁性很重。
“小杉,這什么鬼地方,簡直不是人呆的,都讓你要改換名字,你還瘦了,你先開開門,千萬別相信這個毒醫!你不知道,張忠敬和何嵐夫妻在村里害了多少人。他們被村民記恨是有原因的啊,他們拿人試藥!這個毒醫一樣沒有安好心。”顧婭語速極快,更帶著一絲絲哽咽:“虎毒不食子,爸媽怎么會傷害你?”
羅酆語氣更沉,說:“我們已經知道怎么離開柜山了,你出來,這地方不宜久留。”
“是嗎?”羅彬擠出了一個笑容,卻比哭還難看。
隨后,羅彬哭了。
兩行眼淚直接漫出眼眶,淌過臉,從下巴滑落。
羅彬覺得,自己哭的次數,好像有些多了。
這樣哭哭啼啼,哪兒像是個男人?
可事實上,心里就是痛,就是難受,就是壓抑。
爸媽這個樣子,他們有意識嗎?他們清醒嗎?
最好,他們不要清醒,最好,他們不要有意識,這樣等他們被自己救下之后,還能正正常常。
如果他們有意識,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只是無法控制自己。
那這才是真正的可怕!
偏偏,羅彬只能去考慮,卻不能驗證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