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地,耳邊再度響起一個清脆話音。
“我還能再給你縫一次衣裳嗎?”
羅彬猛然扭頭。
身旁卻空空蕩蕩,哪兒有黃鶯的身影。
他從來沒有將黃鶯放在心中某個重要的位置,他從來沒有覺得,黃鶯和他能有什么關系。
他只是將黃鶯當成了馮家的小姐,當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朋友。
救人,是因為馮家對他的態度,是因為黃鶯平時對他的好。
可黃鶯死了。
是上官星月殺的人沒錯。
可……自己明明最后有機會的,卻擦肩而過。
好難受,好壓抑啊。
心,都快因此而裂開。
懊悔,就像是潮水一般,愈來愈濃郁。
兩世為人告訴羅彬一個道理,世上哪有后悔藥呢?
就像是上輩子母親的死,是因為他的漠不關心。
果然,黃鶯重復了一遍那個過程嗎?
風,忽然變大了一些。
地面的枯枝敗葉,被吹起來了不少。
一些葉片在卷動。
地面,曝露出來一塊木頭。
不,仔細去看,那是一片符牌。
符牌上有一串字,像是用指甲生摳出來的,其中又沾染著斑駁血跡,甚至,尾端還扎著一片指甲,最后兩個字就顯得很模糊,是沒有甲片的指頭寫出。
“我……沒有機會了……”
“宋天柱……拿走了衣服……”
“她很壞,她跟蹤……對不起……我沒有……”
字眼很小,很扭曲。
每一個字,都顯得那么艱難。
羅彬撿起來了符牌,手,在顫抖,眼眶,在微微發燙,隨之就有淚水想要涌出。
難受,變成了一陣陣窒息。
他才明白,自己的回避,自己的拉開距離,實際上早就說明了一些東西。
人,是習慣性的動物。
是,他心中有顧伊人。
是,他認為人要堅持守一,不能三心二意。
可,如果他沒有什么念想,他需要那么直接果斷地去拒絕黃鶯嗎?
是因為心里想,心里又知道那是錯的,因此,他才會對抗。
“我……應該殺了她的,至少,也應該讓她生不如死。”
“她,不是人。”
“對不起……”
羅彬緊攥著符牌。
終究,眼淚還是淌下來了。
再死死盯著符牌上的字眼,看了良久,羅彬小心翼翼地將其揣進兜里。
接著,他蹲身在地,開始刨著地面的落葉,刨著表面的那些枯枝。
除了這一塊符牌,卻沒有找到第二件和黃鶯相關的物品了。
哪怕是一塊衣服的殘片。
內心還是太煎熬了,根本無法緩和,根本無法……諒解,也無法釋懷。
“我還能再給你縫一次衣裳嗎?”黃鶯的話音再度響起,源自腦海深處。
羅彬沒有扭頭,沒有回頭,他只是睜大了眼,死死地盯著前方。
一只手顫巍巍地抬起,是抬著身上那破爛衣服的一角。
“你不用縫補了……”
“你縫過了。”
“那天,我該拿回來的。”
“對不起,我不該直接帶你走……”
羅彬腦海中再度浮現一個人影。
宋天柱!
……
山中某處荒廢的民居。
宋天柱吃著干巴巴的面餅子,就著涼水下肚。
忽然,宋天柱打了個冷戰,他竟然沒拿穩水囊,落在了地上。
“冷颼颼的……奇了怪了……”
宋天柱的背上,還有個背囊,沒有別的東西,只有他的私人物品,以及多兩件衣裳,兩雙布鞋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