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花湯餅里的面片兒,是白梅花與檀香粉水和面,湯底則是新鮮雞。梅花與檀香帶來花香氣,不苦不澀平添風雅,雞湯則是極致鮮甜。
梨月自信,梅花湯餅無論是口味還是應景兒,都比白梅粥強百倍。
這場若是考校,她一定能勝。
曹大嬸給世子與沈氏請了安,只說梅花湯餅是梨月做的。
“小月雖只十二歲,燉湯燉茶手藝都好。上午太太派人說,讓往澹寧書齋派幾個人。我就想回了小姐,讓小月掌茶爐,環環秋盈打雜,輪班使喚。”
世子聽梨月的名字,知道是玉墨提過小丫鬟,就要點頭答應。
誰知沈氏攔住曹大嬸道:“這事曹嬸子該來回我,不能擅自主張。”
她說的極輕巧,可曹大嬸一聽,就知道要壞,低頭不發一語。
沈氏見她知畏懼,這才細聲細語道:“母親擔心書齋少人服侍,才讓多撥幾個人。需撿勤謹老實的撥過去,不可派些淘氣兒的丫鬟子。小月幾個人,聽說在廚房慣會調皮,書房里如何使得?還有書齋的玉墨,也不過是個十來歲丫鬟子,哪能照應夫君周全?”
世子喝了半盞梅花湯,心情才松快些,聽沈氏這一篇話,滿心的不耐煩。
“母親隨口一說,你覺得不如意就罷了。曹嬸子是小廚房掌勺的,這些事不必說她,讓她下去吧。”
沈氏見世子嫌麻煩并未反駁,抿嘴一笑趁勢開口:
“澹寧書齋雖歸鳳瀾院管,論起來也是個獨院兒。夫君常常讀書歇臥之處,用人上不可輕忽。玉墨雖是一等,可究竟是個丫頭,擔不起管事責任。妾身早想好了,安排個辦事老練的嬤嬤,去書齋服侍夫君、調理丫鬟們。”
沈氏說罷,抬手喚了何姥姥近前,對世子笑道:“何姥姥是妾身自幼的針線嬤嬤,為人最是老道樸實。妾身想讓她去澹寧書齋掌事。那邊要用的丫鬟,也讓何姥姥撿好的挑選,不必夫君費半點兒心思。”
這簡直如同天上落餡餅,何姥姥意外之喜,兩手都拍不到一塊兒。
撂下拐棍兒連連磕頭,一疊聲兒謝恩,做那像兒沒眼看。
芷蘭與香草見姥娘得了好差事,也跟著興奮。
將來澹寧書齋選誰伺候,都憑著姥娘一句話,她們姐兒倆如何不高興?
世子臉上卻早就驚了。
他新婚當日就離家,對沈氏脾氣性格完全不了解。
三年中雖有書信,卻也只是說些家務。
今日一見,只覺沈氏對他不似夫君,竟是當賊似得防著。
還要把陪房的嬤嬤,派到書齋里掌事,不是監視又是什么?
沈氏的陪嫁陪房,也有旁觀者清,明白事理的。
如芷清、趙嬤嬤、曹嬸子等人,聽自家小姐一說,臉色也變了。
曹嬸子低頭就往外走,知道自家小姐性子犯了,不可能聽勸。
她見梨月三個滿臉期待,便緊皺眉頭走過去了。
環環和秋盈還追著討賞錢,梨月卻是心中一驚。
剛何姥姥磕頭時,她就覺得不對,因此趁著眾人不注意,裝作收食盒兒模樣湊近偷聽,早將沈氏的意思聽了個清清楚楚。
沈氏這三年已將鳳瀾院正院,把持的鐵桶一般。
如今更發了宋太祖滅南唐之意,臥榻之側不許他人酣睡。
她調何姥姥去書齋掌事兒是假,只怕要打發玉墨才是真。
若玉墨真的被打發去了,她只怕就失了鳳瀾院里最后的靠山。
想到這一層,梨月這顆心,高高懸了起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