覃大娘子雖性子活絡,但此事沒與丈夫商量,也不敢答應。
“不瞞大小姐,我們與呂公公結干親,也是攀附的意思,哪里就真敢自居親眷?再者說,我們姑嫂不曾學禮,去貴府內宅,讓夫人們笑話。”
寧大小姐心知正經請她們,她們姑嫂必定不來,就拉著覃樂瑤道:“嫂子不來也罷了,妹妹好歹早些過來,去我院里玩一天去。”
覃樂瑤忙道:“姐姐府上大宴,忙亂的什么似得,我怎好過去添亂?”
寧大小姐揮手笑道:“他們前頭擺宴唱戲,與咱們不相干。咱姐妹只管自己的。好妹妹,你那日準來,我等著你。”
話到此時,妙童妙云也回來了,寧大小姐就要告辭回家。
覃家姑嫂不肯放,覃大娘子道:“若別的日子罷了,今日世子爺也在前頭做客,大小姐急著回去什么?不如到了晚上,你兄妹倆一同走。”
寧大小姐忙笑道:“好嫂子,你支應他們吃酒,又來陪我來,我心里都愧死了。嫂子妹妹不知,我趕著回家不為別的,只為我那三個妹妹,每天后晌學畫畫兒,若我不去盯著,她們不知鬧出什么故事!”
覃家姑嫂見她執意要走,這才深謝厚禮,又回送了許多禮物。
妙童、妙云連著梨月,每人都得了個禮盒。
寧大小姐讓她們收了,派人去前面同兄長說一聲。
一行人在二門里上車,覃家姑嫂一路送出去。
回府的路上,寧大小姐心情極好,讓梨月也到自己車里坐,好不將她夸了一頓,讓妙童回去賞她。
梨月扒著車簾縫隙,往外看那市井繁華,耳中聽寧大小姐感嘆。
“看看人家姑嫂倆,再想咱家里那位,我竟不知說什么才好。憑我哥哥的人品相貌,父母千挑萬選,尋個沈氏女兒,竟不比人軍戶娘子性格。”
覃大娘子娘家是北地軍戶,她父親是千戶小官兒。
寧大小姐對自己嫂子不滿,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聽,梨月低頭裝聽不見。
妙童本就討厭沈氏,趁勢指著梨月笑道:“這些天太太敲打大奶奶,誰知她竟拿班作勢起來,鬧得鳳瀾院好不亂套。您看她院里這些孩子都餓瘦了些。虧她不大點個頭兒,剛吃羊肉胡餅,不錯眼珠兒咽下去三個。”
梨月頓時臉紅,小嘴緊緊抿著。
覃大娘子擅長做羊肉,方才酒桌上的主菜,便是一道山煮羊,點心則是油汪汪的羊肉韭香胡餅。
寧大小姐飲食清淡精致,嘴里雖贊不絕口,也只吃了幾口羊肉,將羊肉餅給了梨月。
梨月這些天缺油水,見這軟爛出汁寬焦薄脆的肉餅,忍不住食指大動。
那碟子肉餅她一人就吃了三個,覃樂瑤見她吃的香甜,臨走還讓自家丫鬟包了一大包給她,讓“回去給你小姐妹嘗嘗”。
她很怕寧大小姐不滿,覺得自己嘴饞丟人。
好在寧大小姐不在乎,只伸出兩根纖細的手指,掐著她下頜細看。
“好好個白胖孩子,在她小廚房里使喚,竟能餓瘦了?咱寧國府一百年沒出過這等丑事!母親從小就給我們說,誰家兒女不是爹媽心頭肉?小戶人家賣兒賣女,為的不過是讓孩子吃口飯。闔府上下只有她做得出這等混賬事!”
妙童見她惱了,又附耳上去,悄悄說些閑話。
“奴婢聽外人傳言,說沈家清流書香門第,與咱世家勛貴規矩不同。沈氏族里人口多,只江南幾處莊田維持,銀錢吝嗇不說,還對下人極盡苛刻。沈家的下人沒有月例銀,若無差事連糧米都不發,每月都有病餓死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