梨月聽著都覺心驚,
寧大小姐蹙眉搖頭道:“這話怕言過其實?沈老爺好歹是內閣首輔,三個兒子在六部做官,哪里就拮據到這地步?我嫂子嫁來時候,嫁妝抬十幾里,陪房二三十人,不似那等不要臉面的人家。”
妙童又解釋道:“外頭傳言不好,就是為了此事。那等閑人們說,沈家家財全仗三個兒媳。大奶奶的大嫂、二嫂,一個是揚州鹽運女兒,一個是鈔關轉運使千金,都帶了一份好嫁妝。最是她三嫂,江南富甲的獨女,嫁來沈家時,帶了官船的嫁妝。咱家大奶奶的出閣,一半妝奩都是她三嫂貼補。”
大小姐信不信不知道,梨月已經信了大半。
她還知道這傳言的來處,一定是春棠這碎嘴丫鬟。
寧大小姐不屑道:“若這話當真,沈家一面裝清流,一面花費兒媳嫁妝,真是不堪極了。親家是管錢的官兒,自家吃兒媳嫁妝,還想自居清廉,難道哄眾人眼瞎?這等人教出來的女兒,難怪這般窮酸像兒!咱寧國府真是作孽,給哥哥娶了她做嫡妻,連我都要受連累。”
世家大戶的女眷,都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。
教養小姑是長嫂責任,若人得知寧大奶奶刻薄,難免以為小姑子也如此。
寧大小姐平時說話穩重,在覃家喝了兩杯酒,這才吐了心聲。
妙童忙笑勸:“大小姐是勛貴女兒,老太太、太太親自調教的,誰敢拿您與大奶奶相比?誰不知咱寧國府女兒,別說主持一府中饋,就是當皇后娘娘都綽綽有余。”
她們主仆聊私密話,梨月不敢插嘴兒,一直繃著臉不顯表情。
可聽了這句話再也忍不住,不禁捂著嘴笑出聲。
寧大小姐也失笑,啐妙童道:“你也吃醉酒,敢打趣我來了!”
又戳了梨月一指頭,罵她道:“小猢猻丫頭,你跟著笑什么!”
笑盈盈喝了半口清茶,靠在軟墊上醒酒。
馬車到寧國府內宅,還不算很晚。
梨月怕胡媽媽說怪話,陪笑趕著妙童道:“妙童姐姐,你好歹派個姐姐送我回鳳瀾院,只怕胡媽媽罵我。”
妙童正攙扶寧大小姐下車,不耐煩道:“怨不得人家疼你,小東西怪懂禮數。你看我們都忙著,誰有空送你?你先回去,過會兒我給你送賞錢!”
這樣總算萬無一失,梨月脆生生答應,與寧大小姐行過禮,跑回鳳瀾院。
正喚環環秋盈出來吃羊肉餅,不想廚房里空無一人,都去正院聚齊了。
鳳瀾院里烏壓壓滿是丫鬟婆子。
沈氏穿件秋香色對襟褙子,端坐在廊下圍椅上。
芷蘭、何姥姥在旁服侍,都沒有好臉色。
“這是做啥?”梨月尋著秋盈與環環。
“大奶奶要打春棠姐!說她傳閑話,污蔑主子清譽……”
環環話沒落地,就聽春棠撕心裂肺哭亂叫。
“小姐奶奶饒命!奴婢冤枉啊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