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婆子用碎肉加豆醬,姜末椒末等香料,煎了一大盆豬肉鹵。
梨月在熱湯鍋旁邊抻面,做了井水冷淘。
少時冷水面端上桌,各人拿箸兒撈面,自加肉鹵、蒜汁拌勻了吃。
長桌兒正中還有十來根生脆黃瓜,嚼著清甜爽口。
二順也不客氣,撈了一大碗面,多舀肉鹵與蒜汁,筷子胡亂攪兩下,風卷殘云就是一碗。
旁人還沒吃一兩碗,他獨個就吃了半桶面。
因這二順是國公爺小廝,有誰敢奚落他?
梨月看他吃著順口,忙跑過去賠笑。
“二順哥,你放量多吃,面還有好些。”
二順咽了嘴里的,這才有點不好意思。
“面條抻的好,又勁道又勻凈。我原本是不餓哩,若要餓的時候,再吃它兩碗都使得!”
見范婆子等在旁都笑,他才撂下碗起身,朝梨月要咸酸梅子。
“吃了蒜怕嘴里臭,有干梅子討兩個壓壓味兒。”
梨月拿幾個蜜煎梅子,二順嚼著往院里乘涼去。
房里寧元竣與沈氏也用過晚膳,丫鬟撤膳桌遞茶水飲子。
梨月就端著木盆,往井臺邊兒刷鍋洗碗。
二順閑得得五脊六獸,湊過來閑打牙。
有一搭沒一搭說閑話,梨月便說,自己要去大廚房選學徒。
二順忙笑道:“你手藝好生得又俊,何不跟金娘子去二房伺候?過幾年給三小姐陪房,進王府里享福去嘞!”
梨月嗔著臉兒道:“我自家意思,想給秦嬤嬤當徒弟。”
二順兩手亂擺,滿臉不屑:“給秦嬤嬤當徒弟,大不了做個掌灶娘子,或者等你大了出去,也還要憑手藝吃飯。你是不曉得,連秦嬤嬤自己孫女兒,都要跟金娘子做徒弟,不跟秦嬤嬤呢。”
“真的?”梨月嗤笑。
秦嬤嬤的孫女兒蓮蓉,今年才十一歲,廚灶手藝不錯。
這丫頭子不跟著自家祖母學廚,倒要跟旁人去?
若那金娘子比秦嬤嬤高還罷了,偏偏不如秦嬤嬤許多。
這可不是舍近求遠,舍高就低了?
“這傻妮子,聽不懂人家意思。你不知三小姐要跟五皇子定親,這事八九不離十了。若能跟三小姐嫁進皇家,那是前程似錦。女兒家裙帶上的衣食,誰能料得到?咱府里頭的丫鬟,都削尖腦袋,要進二房里。”
梨月明白這話的意思,可心中不屑一顧。
給三小姐做陪嫁,去王府或太子東宮,如何就前程似錦了?
不比往遠了比,就說沈氏這些陪嫁丫鬟,哪有一個好前程?
皇家不比普通官宦人家,禮儀規矩森嚴可怖,那才是吃人不吐骨頭。
“我不去。我就當個掌灶娘子挺好!”
梨月笑嘻嘻將洗碗水潑了,抱著干凈盤盞放回廚房。
天色漸暗暑氣消散,一彎新月升起。
正房里頭掌燈點燭,廊下也掛起了燈籠。
二順見寧元竣沒有出來的意思,料著他是要留宿。小廝們都住在二門外,他怕門關了出不去,急忙往外跑。
“我先得走了,明早再官服來!”
梨月提著羊角燈送他,不想迎面來了一堆丫鬟婆子。
寧大小姐急匆匆走在前面,妙童妙云攙扶著覃姑娘,跌跌撞撞闖進院門。
“小月?快進去,把我哥喚出來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