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上中天更深露重,樹影中蟬鳴陣陣。
梨月累了一整天,就懶得再看熱鬧,已回屋擦身睡覺。
忽聽小院外柴門輕響,妙童在外朝她招手兒。
“天色這么晚了,大小姐若再不回院,只怕太太要問。客座里覃姑娘沒人服侍,大小姐叫你去陪陪她,一會兒覃將軍就接她走。”
方才屋里的事兒,梨月在廊下聽了個大概。
又聽妙童這么說,看來是沒大事。
若不是十分累,梨月很樂意接這樣差事。
活兒不算麻煩,賞錢還不少。
回屋拿條汗巾兒系在腰上,她就跟著出來了。
已經定更多天,鳳瀾院寂靜無聲燈燭輝煌。
寧大小姐臨走賞了一吊錢,叮囑道:“你去屋里站著,勸覃姑娘別哭。”
揣著一吊錢進屋,梨月知道寧大小姐為何喚自己。
屋里只有覃姑娘與國公爺兩人,孤男寡女尷尬的要命。
“小月,攙覃姑娘坐下,端盞茶給姑娘吃。”
梨月忙打座靠前,讓覃樂瑤坐下,慌著腳又要去倒茶。
覃樂瑤緩過這口氣兒,忙拉住不讓她走:“小月別倒茶,我吃不下去。”
這么干坐著不喝茶,實在不成體統。
何況國公爺那張臉,陰沉的要命,梨月很是怕他。
好在沒過多久二順就趕回來了。
“回稟國公爺,奴才見著副都御史大人,他已將覃將軍放出來了。國公爺的帖子都察院不敢收,令奴才拿回來。”
寧元竣接過帖子,聽二順又道:“覃將軍讓奴才帶話,他拜謝國公爺救命之恩,明日親自來磕頭。他趕回家看看去,只怕覃大娘子身體不好。”
覃樂瑤忙上前細問:“我哥回家去了?他可吃虧了?”
二順連忙躬身回話:“覃將軍不曾吃虧,是聽聞大娘子嚇病了,才忙趕回家看看,說到家就派車來接姑娘。”
覃樂瑤心中石頭落地,雙腿一軟,梨月慌忙扶住,才不曾跌倒。
二順又對寧元竣道:“奴才臨走時,遇著司禮監呂公公派人,也帶著帖子叫放人。副都御史嚇得要不得,將捉人的唐御史一頓罵,鎖在簽押房里,要明日發落他哩。”
寧元竣點頭夸他辦的好,這才又問道:“沈閣老不曾派人去說什么?”
二順搖頭道:“沈家沒人過去,也沒有帖子遞去。”
寧元竣鼻中冷笑道:“這姓唐的自以為靠山硬,卻不知只是人家一條狗。如今自家落在水里,都沒人肯救他!”
這話顯然罵的是自己岳父沈閣老。
二順木著臉沒表情,覃樂瑤只顧聽不懂,梨月都連忙低頭。
屋里多了二順在,氣氛緩解多了。
梨月這才去茶房,胡亂泡了些清茶端來。
寧元竣與覃樂瑤各吃了一盞。
覃樂瑤聽說兄長無事,頓時滿心歡喜,臉上笑容還帶著淚。
忽然想起什么,拿出一荷包的金瓜子,整包賞給二順。
又從腕上褪下個粉珠蝦須鐲,珠子足有拇指大小,塞給梨月做賞錢。
一把金瓜子得值二十兩銀子,那蝦須鐲眼看著也值四十幾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