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何臟東西?味道好生難聞!”
趙嬤嬤也不肯瞞她,就將此藥用處說了。
用那頭生嬰兒的紫河車,將酒洗凈炮制為藥。
待夫妻合巹好日子,合著燒酒服下去,不出月余即有胎氣。
沈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如何知曉世間有這等東西?
一張粉面燒得桃花似得,羞得沒地方躲藏,忙將扇兒遮了臉。
“發瘋的嬤嬤,成日家這般搗鬼,將這污穢東西與我吃。若傳揚出去時,別說夫君看不起我,就這滿府里的人不知如何戳我哩!”
趙嬤嬤見她還這般言語,當下就發了狠急,不禁頓足咬牙。
“我這里急地火上房,你倒說我搗鬼?我老天拔地的人,弄這些沒來由是為誰!大奶奶想想,嫁過來三年多光景,一兒半女都沒得著,這話傳出去卻好聽?這神不知鬼不覺的事,傳揚出去又怎的?大奶奶若生下小世子,別說旁人了,就是國公爺他敢放個屁?”
沈氏見趙嬤嬤真急了,心里也惑動了。
自古都是女子無奈,生育不下兒女,沒人責備男人,只把女人惡罵。
外人不知她夫妻不曾圓房,當她是體弱多病,要給他夫君絕后。
背后嚼舌頭不知又多少。想要將她替了去的,也不知有幾個。
越想越是委屈無奈,沈氏眼中滲出淚花兒。
趙嬤嬤見她這般,少不得跪下請罪,滿臉愁容嘆氣。
“老奴也知這東西不好,可終究是替大奶奶著想。大奶奶不肯用也罷了,想來國公爺世家子弟,也不會那般混賬,就敢辱沒了大奶奶。”
主仆倆一坐一跪,淚眼對淚眼,僵住了不肯說話。
誰知在此時,挑簾丫鬟忽的叫嚷,芷清慌腳走進來。
“外頭賓客都散了,國公爺正往這邊來,大奶奶怎還沒更衣梳頭?”
一句話驚醒夢中人,趙嬤嬤慌著腳起來,推開碧紗櫥就往外走。
嘴里一疊聲喚人,打發沈氏梳妝挽發,要出門相迎。
正房里忙亂暫且不提,只說小廚房里頭。
范婆子與梨月也正忙得熱火朝天。
不過才幾天功夫,范婆子再沒慌手慌腳,已能自己定菜了。
“小月,你先把果盒裝上,將熱酒篩好遞上去,我這里的酒菜就好!”
梨月忙拿了四套煙粉荷花高腳碟,分別擺鮮果、干果、蜜餞、咸酸案酒。
一套蓮蓋過梁執壺,滿滿斟了紅艷艷的金華甜酒,配一對青瓷小盅。
幾樣東西擺了描金食盒,交給傳膳丫鬟去偏廳布膳桌。
范婆子也做好六樣酒菜:花炊鵪鶉、荔枝腰子、糟鴨掌、姜醋金銀蹄花兒、煎鹿筋、紅絲水晶膾。
范婆子拿手一色是葷腥肉菜,平時沈氏不愛吃。
不過今晚是請國公爺吃酒,范婆子心覺國公爺必定不是吃素的。
趙嬤嬤吩咐做醒酒羹,梨月早宰了條黑魚,還用冰鎮了半日。
剔骨去血將凈肉加雞蛋捶打成泥,汆湯成蠶繭兒似得魚丸。
另用火腿、母雞、排骨、豬肘等物吊了高湯,用雞胸肉蓉澄凈成清湯。
清雞湯煮黑白兩色魚丸,做了一道二色繭兒羹。
熱菜熱羹都送上去,晚膳桌兒擺齊,寧元竣這才施施然進院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