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火候的時辰,她將青花底海水紋大冰盤備好,將熟食案板擦抹干凈。
就在這時候,翠妞兒鍋里的水滾開,她開始抻面了。
抻面梨月也會,可抻得這般細長,她自問沒這個本事。
平日里她抻面頂多抻上四五扣,就算是細長勁道夠了。
翠妞兒這抻面竟是抻了十二扣,將那面條子抻得龍須般細。
不愧是針繡房里的手藝,讓梨月想起秋盈劈得繡花線,細絲兒一般。
這手法恍如天外飛仙,細細面條下在滾水里,片刻就燙熟撈上來。
原來翠妞兒做的是龍骨湯龍須面。
五碗骨湯龍須面端出去,翠妞兒也算是完成了。
梨月看了看時辰,其實時間還算早。與前兩日相比,今天的人做菜都快,
獨個守著灶火,等著那一根柴燒完,她才將鍋蓋打開。
滿滿蒸汽蓬勃而出,灶房里霎時如同仙境。
揮散了滿滿白煙兒,她雙手裹著白布,將滾燙的硒鼓子提出來。
那一鍋豬頭,已是皮脫肉化,香氣撲鼻。
盛出來涼了片刻,梨月揮著菜刀細細切了薄片。
切好的豬頭肉依原樣碼在冰盤里,原來的腮肉、豬耳朵、拱嘴也擺回去。
這一盤香噴噴的豬頭肉,拿去祠堂上供都算是極上等的了。
冰盤旁邊放好姜醋料汁,梨月滅了灶火,舉手示意完成。
院里的長條桌上,一溜擺著四道菜。
梨月等四個人并排站著,只覺身上涼風習習。
燒蹄子已經嘗過,大伙兒正在品嘗杏兒的酥肉。
“色味都很不錯,唯一不完美,就是選料不好。”
說話的是鶴壽堂廚娘張嬤嬤,她年紀比秦嬤嬤都大。
老人家做菜看重傳統,燒酥肉就要用五花,用前尖肉就失了精髓。
“沒有五花肉也可做些旁的菜嘛!”
杏兒不經意勾嘴角,顯然是在腹誹,好在旁人都沒說話。
接下來就是翠妞兒的龍骨湯面,湯白如奶面細如發。
梨月正又累又餓,看了這碗細面,恨不得來上一碗。
可是想吃歸想吃,她卻覺得翠妞兒一定選不上。
初試比的是燒豬肉,無論如何都要以豬肉為主。
哪怕做個醬燒龍骨也算扣題,這骨湯面豈不是離題萬里?
“端下去分給大伙兒吧,湯面都挺不錯,別放黏了不好吃。”
半天沒開口的秦嬤嬤,直接揮了手,嘗都沒嘗。
翠妞兒猛然一驚,眼圈就紅了。
“我……我沒搶到好肉,這才做了骨頭湯……”
秦嬤嬤見她委屈,慢條斯理搖頭教訓。
“你抻面抻的好,可你也要知曉人家想吃什么。明明說了比試燒豬肉,你燉碗面算什么?你說沒搶到好肉,可這龍骨肉或燒或醬都是可以的,為何只要煮湯抻面?難道因為你擅長做面,往后全府都跟著你吃面?”
翠妞兒抿著嘴低頭,半晌才低聲道:“燒醬肉我不會,只會煮骨頭湯。”
“這骨頭湯煮得也不對,你是不會控火候。大火燒開后,就該封小火慢燉。你從頭到尾加柴拉風箱,一鍋湯燒得只剩五小碗。幸虧是在府里,若在你家里,你娘怕不揍你個敗家丫頭!”
錦鑫堂宋嬸兒說話詼諧,說的大家都笑了。
翠妞兒這才噘著嘴不吭聲。
她們正聊得熱鬧,梨月已經自己動手,撿肥瘦相間帶皮的豬頭肉,夾在五個小白碟里,姜蒜醋汁也分了碟兒。
也就在此時,五個評判都起身過來,站在了條桌前。
“老宋,咱嘗嘗燒豬頭?”秦嬤嬤少見的滿臉是笑。
宋嬤嬤拿筷子戳了兩下,試了試皮肉軟爛程度,也露出滿意神色。
“若沒有金華酒,我是不肯吃這個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