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寸長兩寸寬,精致竹片制成,清漆刷的透亮,摩挲成了琥珀色。
竹片上方刻著云紋頭,中間嵌著象牙,刻著寧國府三字。
小小兩個牌子,象征著寧國府的內宅之權,握在她手里二十余年。
寧夫人十五歲嫁入寧國府,二十多歲執掌中饋。
那時寧家三代主母同堂,老祖母越過寧老太君,令她這孫媳婦掌家。
大約就是知曉她婆婆,不是宗婦掌家的人才。
這些年來她執掌著家務大事,這婆婆在背后沒少掣肘生事。
從寧元竣與沈氏的聯姻,到送臨江侯府何昭儀入宮分寵。
越是這等家族興亡的大事,寧老太君越是固執己見,半點不聽人勸。
老國公是至孝之人,絕不違拗母親偏向妻子,對母親的話奉若圣旨。
寧夫人閉目靜思,寧國府眼前的麻煩,大半兒與老太太相關。
寧老太君的心意,寧夫人再清楚不過。
老太太是人老心不老,不肯頤養天年歇著,還想著掌家理事。
一句省簡府里開銷,就要裁撤四個執事房,消減她這當家主母的權利。
接下來趁著府里亂套,少不得讓她心腹的林大嬤嬤,把賬目銀錢接過去。
往后使寧國府錢物,貼補那扶不起的娘家臨江侯,可不就更方便了?
想起臨江侯與宮里死要錢的何昭儀,寧夫人恨得牙根癢癢。
元竣都已經承襲爵位,婆母還想貼娘家,她做主母的斷斷不容許!
老太太七十多歲的人,兒子都死了三年,還這般看不開。
便是好日子過久了,枉生出這些虛無縹緲的心思來。
寧夫人的指尖揉著太陽穴,把青白皮膚掐出個血紅印子。
“太太,老奴求太太做主!”
秦嬤嬤直挺挺跪在貴妃榻前,虎背熊腰像個門板似得。
還淚眼婆娑紅著眼睛,汗巾上一把鼻涕一把淚。
寧夫人抬起眼皮兒,命丫鬟扶她起來,滿眼的看不上。
紅絨搬了個小凳來,輕輕放在塌邊,拉著秦嬤嬤坐。
“自古除了朝廷降罪,并沒有殺頭的刑法。不過是裁撤你的大廚房,又沒抄你的家打你的人。只要在這寧國府里,天塌下來有我在前頭擋著,誰能把你發配三千里充軍不成?”
寧夫人眉心緊皺,指著鼻子罵了秦嬤嬤。
“你好歹這么大歲數,在府里的日子比我都長,老太太什么脾氣秉性,你心里能不知曉?早些年咱們什么風浪沒見過,如今屁大的事情,你就帶著頭哭鬧。讓那些年輕媳婦小丫鬟了去,不說你老貨不懂事,還當是我沒主意!”
幾句話罵得狗血噴頭,秦嬤嬤卻似吃了定心丸,頓時收了淚。
她蹲身坐在塌邊,咬牙切齒恨罵。
“鶴壽堂里,老奴聽林老幫子胡沁,怒氣蒙了心神。這府里本是太太當家,林老棺材瓤子懂得什么!那老不死的東西,只會挑唆主子生事做耗!”
張口老不死閉口棺材瓤兒,擺明是指桑罵槐。
寧夫人只當聽不出,抬手止住了她,眼眸中露出些許冷意。
“老太太發話要裁撤,那就是留不得了。你回去與她們三個商議,把各自手下的人,按照房頭等級分下去。其余沒處去的,都歸到錦鑫堂里來,月錢按等級照舊。大廚房新挑的人,只要愿意來有能耐,都收進來使喚,針繡房也一樣。不過是幾兩銀子月例罷了,怕我養不起你們不成?”
“是!老奴等謝太太抬舉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