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語尚未落地,朱紅撒花門簾挑起,沈氏已經邁步進來。
一襲玫瑰紅遍地金妝花緞對襟襖,翠蘭寬襕百褶裙。
烏發高墊狄髻,金玉觀音滿池嬌分心,赤金九鳳鈿兒,紅寶石嵌金壓鬢。
打扮得粉妝玉琢富麗嬌艷,花枝招展走了進來。
丫鬟們怕晚上冷,抱著件緙絲緞銀鼠披襖,在身邊緊緊攙扶。
沈氏滿面春風含笑,朝寧老太君行了定省禮數,又對二太太福了福。
孫媳婦兒大晚上趕來請安,寧老太君滿心歡喜,畢竟是孝順自己。
“秋日晚上天冷,無事寧可不講這些虛禮,這孩子又跑來做什么!”
沈氏懂得寧老太君心思,四雙八拜行禮起身,便陪坐在腳踏上。
“夫君這些日子不在家,孫媳婦兒本該天天給祖母請安。今天聽說下人們不好,惹著祖母不高興,連忙趕過來問問,怕祖母動怒心情不好。”
這些日子府里鬧家務,沈氏心中很是快活。
她已和寧元竣圓房過了,小夫妻算不上蜜里調油,總還是相敬如賓。
現在的沈氏別無所求,早就想出來爭掌家之權樂。
還是趙嬤嬤攔了幾天,讓她先不必出頭爭風,看陣子風聲再說。
看來看去看到今日,終于是鬧起了大事,沈氏掂量著機會來了。
如今情形是祖母與婆母不和,自己這個孫媳婦正該出頭。
“好孩子,你不當家不知家務繁難!咱寧國府偌大的家業,沒有個正經得力的主母掌中饋,那怎么能行呢?你母親雖說管了這些年,終究是太過于寬縱,如今釀得底下人聚眾鬧事,我這老婆子都安不得心!”
寧老太君撂下牛乳盞,拉著孫媳婦的手嘆氣。
話里話外都是埋怨寧夫人,沈氏聽了自是歡喜。
她嫁入寧國府三年多,已是正經的寧國公夫人。
這府里當家主母的位子,早就應該傳給她了。
真不知婆母寧夫人還把持著中饋之權做什么!
“祖母是老祖宗,應該頤養天年才是。讓您操心家務,是我們做晚輩不孝順。祖母往后千萬別憂慮壞身體,但凡有什么事情,都要吩咐下來才是。”
沈氏邊說邊給寧老太君捶著腿,又笑盈盈看了二太太一眼。
這話擺明是要出頭當家的意思,二太太再糊涂,也聽明白了。
“元竣媳婦兒說的極是!你是不知曉,眼前就是中秋節,家宴如何料理,老太太與我都發愁呢!”
不等寧老太君開口,二太太就如此這般,說了眼前兩樁麻煩事。
一個是下人的大鍋飯,一個是明日中秋家宴。
這些事沈氏來前就知道,心里有主意,只淡淡笑了笑。
“這些事不算什么,既然二嬸不好料理,母親又很忙碌,不若就交給孫媳婦處置。我鳳瀾院也有小廚房,操持些公中飲食,是極為容易方便的。”
開口就是大包大攬,二太太頓時松了心,歡喜的連連點頭。
寧老太君還有些將信將疑,昏黃眼眸看了沈氏一眼。
“這些事雖不算大,辦起來也有些繁瑣,你這孩子能辦的了么?”
沈氏忙站起身來,在寧老太君面前屈身行禮,面容端莊含笑。
“祖母放心,若孫媳婦有不懂的地方,一定來請教祖母定奪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