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氏思來想去,回頭喚趙嬤嬤過來,讓她給二房送些炭。
“把咱們體己買的炭,送十斤去二房院,就說我聽聞二弟弟病了,特意送去的。還請二嬸多體諒我的難處。我剛剛掌家立規矩,不能為二弟弟一人,就壞了規矩禮數。畢竟咱們寧國府家大業大,沒有規矩不成方圓。”
她說的十分懇切真誠,眼圈都有些紅了。
趙嬤嬤躬身答應,也泛起一陣心酸,覺得沈氏真不容易。
走出正房時,管炭婆子濃濃堆一臉笑。
“這樁事大奶奶托了趙嬤嬤,一客不煩二主,由您老人家過去是正理。管事房的事情忙亂,恕我不跟著您多跑一遭!”
她巴不得有人頂雷,t不等趙嬤嬤答應,一道煙兒走了。
炭火堆在下房院屋里,趙嬤嬤拿鑰匙開門,令小丫鬟撮一簍炭。
鳳瀾院只買了五十斤紅籮炭,還有些粗柴炭,如今好炭還剩二十多斤。
上等細炭沈氏都舍不得多用,趙嬤嬤也肝兒疼,干脆撮得是粗炭。
炭算是送去了,二太太才剛起身,趙嬤嬤就沒進屋,只讓丫鬟傳了話。
沈氏還在梳理著家務,就聽見院里一片大亂。
二太太帶著丫鬟婆子們,氣勢洶洶闖了進來。
“二嬸怎么過來了?天氣這般寒涼,您何苦親自跑來?”
沈氏驚得要不得,連忙起身下了座,依著禮數屈膝請安。
她今天若不送炭還好,千不和萬不和,不該讓趙嬤嬤送那十斤粗炭。
二太太一見就氣瘋了,清晨連茶都沒吃半口,就來興師問罪了。
“你知道天冷還扣二房的炭火?我當是你實心瘋了,不懂得四季冷熱!我家小和尚兒已是凍病了,若他有個好歹,我把你這賤婦償命!”
小和尚是寧二公子,因他從小寄名出家,乳名喚作小和尚。
當著滿屋的婆子下人,二太太一頓劈頭蓋臉啐罵。
沈氏先頭還滿口解釋,又給她看賬本講道理。
二太太不聽半個字,還指著鼻子罵她賤婦,沈氏也就哭了。
“我是你正經叔母長輩,你倒是豬油蒙了心肝,把我當做粗使老婆子!大伙兒放開眼睛瞧瞧,這賤婦是如對待長輩的!”
二太太氣得全身亂抖,令人丟出那簍子黑炭,繡花地毯立刻污了。
“咱寧國府一百年來衣食不愁,你才掌家幾個月,就用這等東西苛刻叔母兄弟?寧家府里公中份例,你克扣做什么?難不成都要搬回娘家去?”
“二嬸是什么話?我雖是晚輩,可是正經寧國公夫人!不是隨侮辱的!”
沈氏哪里聽得了這話,漲紅著臉,越發落淚哭泣。
可惜國公夫人名頭沒能嚇住二太太,她坐在椅子上還在一疊聲罵。
“賤貨老婆,欺負我們二房無人,你倒關著門受用!二房雖不是嫡出,仍舊是寧家正根正苗!我家小和尚是寧國公至親至近的骨肉手足!來人,把這賤人屋子與我砸爛了!若是有罪過,我自去老太太跟前領!”
二房的丫鬟婆子一擁而上,趙嬤嬤忙帶人去攔,哪里攔得住?
管事娘子們一個兩個不敢多嘴,連拉架也意意思思的。
這場架直鬧了半個時辰,寧元竣下朝回來,才算是丟開手。
國公爺站在廊下,眼前遍地狼藉,身后冰冷透骨,緊緊咬著牙。
“把二嬸攙扶回房,外頭請太醫給二弟弟診脈瞧病。內宅的賬目與對牌都送到澹寧書齋來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