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是大奶奶的親眷,因此這兩擔禮盒子,都抬到了鳳瀾院里。
沈家的粥禮與往年相比,東西減少了好些。
只有一大碗滾水溫著的臘八粥,四色咸酸小菜,還有一壇紹興酒。
熬粥只用了粳米、糯米、紅棗、赤豆,連精致豐富都說不上。
以往沈三奶奶當家時,沈家的臘八粥至少三四種,甜咸口味都有。
金盤玉盞搭配小菜鮮果,都是京師買不著的上等江南鮮貨
今年沈家不用三奶奶掌家,改由大奶奶當家主事兒,不得不省儉起來。
沈家的禮盒旁邊,是國子監魏家的臘八粥禮。
魏家早先與寧國府不熟,這次是頭回送粥禮過來。
除了砂鍋溫著的糖霜臘八粥,還送了一小簍新鮮金桔。
魏家原籍是南方的沅州,山嶺交錯氤氳濕潤,金桔是當地土產。
千里迢迢從家鄉運來,特意給親家們品嘗新鮮,這份心意著實難得。
只可惜路途太遠,這簍金桔都有點不新鮮了。
兩家的禮物,大小共四個漆盒,都撂在鳳瀾院的天井里。
玉墨坐在門房里等好半天,那婆子才央及了大丫鬟冬梅進屋傳話。
沈氏本來就憂悶不順氣,聽見玉墨的名字,立刻破口罵了兩句。
“既是送東西來的,把東西留下就是了!她是什么賤貨行子,要你這般巴結她,還要跑進來回我?你樂意巴結那賤人,明兒打發你過去伺候她罷了!”
一頓狗血噴頭,冬梅立在門簾外,半晌不敢吭聲。
趙嬤嬤見沈氏正在氣頭,自己也不敢多勸,忙努嘴兒讓她下去。
冬梅灰頭土臉跑回來,蹲在火盆邊上烤火。
現在的鳳瀾院雖然不缺炭火,可沈氏仍不許奢侈鋪張。
不當班的丫鬟婆子都聚在門房,就圖這小屋火燒得暖和。
小屋半間是暖炕,地下擺著方桌條凳,地坪上籠著炭盆。
幾個婆子圍桌斗葉子牌,小丫鬟們擠在炕上取暖。
玉墨倚著炕沿兒坐,端著茶盞正等回信兒,見冬梅回來便笑問:“兩份禮都是大奶奶娘家親戚送的,你去回話沒討出賞錢來?
冬梅蹲著在炭盆旁邊,臊眉耷眼瞥著人。
沈氏可以口無遮攔罵人,這些丫鬟婆子卻等閑不敢得罪玉墨。
畢竟玉墨替國公爺管著對牌,手里捏著闔府用度,她們可不想吃苦。
“賞錢是沒討出來,替姐姐討出罵來了!”
如此這般,把沈氏罵玉墨的話學說一遍,隨后苦著臉抱怨:
“玉墨姐姐是國公爺跟前得臉的人,大奶奶礙著國公爺面子,不好當面打罵您。我們陪嫁丫頭都不得臉兒,大奶奶一個不待見,說不得就拉出去打死。您若是平常沒事兒,可別來我們院點那活炮仗了!”
玉墨非但不惱,反倒笑了起來,拉著冬梅的手,柔聲細語道:
“連累妹妹受責備,是我的不對,我給妹妹賠禮。其實今天來,送粥禮只是順手,實則是有樁喜事告訴大奶奶,妹妹得空轉告也罷——”
“國公爺今天定了親事,新奶奶再有七八天就抬過門來。到了迎娶那天,好歹請大奶奶妝辦起來,好去大門口迎新人。”
“奴婢今日來,特為恭喜大奶奶,賀喜大奶奶!”
門房里瞬間驚得鴉雀無聲,丫鬟婆子面面相覷。
玉墨何時走的都不曉得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