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在小月那間屋擠一擠,你們屋里住了幾個人?”孫財家的問。
如今是顯勤兒的時候,以往恨不得要回家住,早晚能躲懶。
現在一窩蜂都跑來府里住,蓮蓉也抱著鋪蓋來了,擠在梨月彩雯屋里。
“三個人。我、針線丫鬟彩雯姐,還有蓮蓉。”梨月回話。
她們那屋子小又是炕房,住三個人還湊合,擠四個人確實不合適。
孫財家的心疼女兒,把孫小玉安插在二等丫鬟屋里。
孫小玉安排妥當了,廚娘宋嬸子趁機介紹自家侄女兒。
“我侄女兒福姐,往后也在咱小廚房當差。孫媽媽您看,什么時候去太太跟前說一聲,補個三等丫鬟份例,尋個地方讓她住。”
福姐中等個子,一張雪白鵝蛋臉,五官秀麗身材微豐。
小葫蘆似得身段兒,胸脯鼓蓬蓬,腰肢卻細細的,甚是妖嬈。
一身粗布裙襖很干凈,只是肩肘上都落著補丁,顯得有些寒酸。
頭上高高梳著個螺髻,胡亂包著青布手巾。
因為沒用頭油或刨花水,額角鬢發還低低垂著幾綹。
這樣灰撲撲的不打扮,卻越發襯著那張秀臉,紅紅白白惹眼極了。
她都二十多歲了,卻杵窩子似得害羞,半個字不敢多說。
被姑姑宋嬸兒推著,才趔趄上前兩步,扭著窄窄小腰,屈膝拜了又拜。
孫財家的臉色陰沉,眼睛都不往福姐身上看。
“眼瞧著就快過年,太太正忙的要不得,這樣小事不值當說去。小家女子叫進來使喚,寧國府也沒這個規矩。宋嬸子,咱們都是太太陪房來的,幾輩子的臉面我得顧著。”
“你要帶侄女兒進來,我也不好攔著你。咱就是個沒上不瞞下,先混些日子吧。等過了年或是開春后,太太得閑下來,再去回稟這事不急。少不得賞下幾兩銀子,給你侄女兒寫張身契就罷了。”
沒有身契就投靠在主家做事,民間喚作做寄飯丫頭,還不算奴籍。
顧名思義是主家只管飯,別的一概不管,父母家人可隨時領走。
一般只在小康人家使用,世家大族里不用這樣人。
這是孫財家的故意不稟報,大伙兒都能看得出來。
宋嬸子心里怨恨,嘴里卻不敢多說,忙攛掇著福姐磕頭謝恩。
孫財家的臨走,還故意點了宋嬸子姑侄。
“你侄女不是府里人,不能讓她上灶做菜,只許打雜燒火洗涮。她年歲不小,無事不許往主子院里房里去。她不能住在府里,晚上你把她帶回去,早上再過來。咱府里的家法規矩,宋嬸子你懂得。”
別的事不說,光是福姐這相貌,大伙就心照不宣,孫財家的氣得要不得。
小廚房添了人,非但沒輕省,反倒忙亂了一通。
人人都揣著小心思,都憋著在太太和寧大小姐跟前露臉。
“燕宜軒院里要做個頭腦兒,麻煩哪位給做一個?”
還不到午膳的時辰,燕宜軒派了個小丫鬟,送了一百錢過來。
大伙兒面面相覷,一時沒人動手。
宋嬸子不曉得什么是頭腦兒,心里有點憋氣,抬手就往孫小玉那邊指。
誰知不等她開口指派,孫小玉就仰著臉推辭。
“我正給大小姐做煎豆腐占著手,您老再煩旁人做做罷了。”
好差事都是她孫小玉的,別人還都抱怨不得。
宋嬸子被噎得臉色發青,卻沒法多說,張口結舌的尷尬。
頭腦兒也算是湯水,是梨月份例中該做的,她往小灶里添了把柴。
“我來做,稍等會,就好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