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原本辦嫁妝的銀子挪出去了,是大奶奶沒弄清賬算錯了。依著國公爺的意思,過了年辦大小姐的婚事。等到四五月份的時候,不拘哪里省下些來,趕著再給二小姐辦嫁妝罷了。”
玉墨淡淡笑著,說的很是含糊,覃樂瑤是聽懂了,并沒往下追問什么。
小算盤繼續噼噼啪啪打了一陣,半晌才算停下來,賬目算是梳理明白了。
覃樂瑤顯然沒把這點虧空放在心里。
“虧得咱們這么大個府邸,上下里外千數人吃穿用度,幾十年賬目能一絲不差。看來看去的,也就這一筆記錯了,還不算什么。”
妝房里地坪上擺著張雕漆彩繪大榻,滿鋪著大紅緙絲狐皮軟墊。
中間一張梅花小幾,覃樂瑤抱著手爐坐在這頭,玉墨欠身坐在對面。
采初帶著梨月過去請安,她倆只抬頭招呼了一聲。
覃樂瑤完全是新娘子的打扮,發髻墊的高高的,臉上粉艷如桃花。
眉心正中貼著花鈿兒,滿身珠翠堆盈,比這間暖閣還顯得花團錦簇。
梨月俯身行禮的時候,眼神正巧落在賬本上。
覃樂瑤的細紅指甲點在上頭,細細的掐了些指甲印做記號。
不善文墨詩書的女子,時常就得這么做。
識字但不太擅寫,看東西做記錄,就用指甲掐印子,玉墨也是這樣。
梅花小桌上擺著除了賬本,象牙珠小算盤,還有寧國府內宅的對牌子。
梨月沒敢多看,只說了一句頭腦酒熱在小廳,就打算退下去。
沒用覃樂瑤說話,采袖已拿了個小盒來,給梨月做賞錢。
里面是二百個新錢,還有對紅藍絨絲攢的頭花。
梨月連忙謝了她,依著宋嬸子的意思,問她膳食有什么喜好。
“衣食上我倒沒什么忌諱,你們照舊做就是了。倒是你們廚房里傳膳麻煩些,這么冷的天氣還要給我這院里送來。”
覃樂瑤笑盈盈擺手,就讓采初帶梨月下去,吃點糖果點心再走。
梨月正要出門,坐在對邊的玉墨,突然開口搭訕。
“如今天氣冷,飯食端來端去的,倒容易冷了。奶奶這個燕宜院里,還有兩間倒座的空房,若是收拾出來做灶房,也是很便宜的。只需撥個廚娘過來伺候就成。”
覃樂瑤心思不在這兒,聽她這么一說,也只是笑了笑。
“我剛來沒兩天,府里剛安靜沒事了,怎么好又興師動眾收拾廚房?”
玉墨忙笑道:“說起來也并不麻煩,房子都是現成的,只需打發人弄兩個小灶就成。奶奶的飲食份例如今歸在錦鑫堂,往后撥過來就成了。往后少不得國公爺常在這院里吃飯,也不止是奶奶一人方便。以后府里中饋家務,都是奶奶料理,也沒麻煩了別人。”
自己院里單做個小廚房,飲食自然是方便的很,覃樂瑤自然是心動了。
不過到底是才過門沒兩天,不好做的太張揚,還是笑著搖了搖手。
“這時已經臘月,眼前要忙著過年,底下人都忙亂,等過了年再說吧。”
玉墨這才沒再繼續勸,又扭頭對著梨月笑了笑,并沒說話。
要不要在燕宜軒建小廚房,梨月是插不進話去。
但她發覺玉墨喚覃樂瑤是“奶奶”,聽起來很是沒規矩。
府里的下人背地里念叨了好久“新奶奶”,真等人進了門還是叫小娘。
怎么玉墨這個平日最規矩溫柔的丫鬟,倒這樣起來?
“國公爺昨日說,讓我們大伙兒不許提三說二,就直接喚奶奶。”
采初領著梨月去小廳,掀開點心匣子,往她的食盒里裝頂皮玫瑰酥。
她這個人倒是實在,說這話并沒得意,還特意低聲告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