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是二月還是挺冷,玉墨卻已經換了打扮。
豆綠色挑紗線八幅寬襕裙子,焦綠遍地金妝花襖兒,里頭襯著蔥白綾襖。
頭上改挽時新的杭州髻,兩鬢插著清透碧玉釵,腦后別著點翠梳背。
因傍晚天氣冷,衣裳外頭罩著竹葉青翠紋緞子斗篷。
過了一個年下來,玉墨清瘦了許多,原本小巧的圓下頜兒都變尖了。
一身清爽雅致的打扮,越發顯得她瘦條條的,猶如一桿翠竹。
如今國公爺身邊不但有大奶奶沈氏,還有受寵的側室覃樂瑤。
澹寧書齋是越來越清凈,玉墨還是不聲不響,很少踏出院子。
此刻她身后帶著小丫鬟,另有婆子引著老府醫,抱著藥匣子。
她仿佛是帶著府醫,特意過來給大奶奶看病診脈。
梨月和秋盈遠遠瞧見,連忙閃在一旁,就沒敢過去。
自從去年娶了覃樂瑤進門,玉墨就已經不管事了。
何況沈氏對她也是恨得牙癢癢,她何苦三天兩頭跑過來惹人呢?
梨月的腦子還沒想清楚,卻見鳳瀾院的大門,吱呀呀開了一條縫。
因小丫鬟們關在柴房,大丫鬟在院里罰跪,院里服侍人極少。
門房只有個傳話的婆子,慢騰騰蹭過來開門,卻也是不敢放人進來。
幾個門隔著院門踏著臺階,磨磨蹭蹭了許久,總算把趙嬤嬤喚了過來。
這兩個月來鳳瀾院沒半點好事,趙嬤嬤心急火燎無法,頭發全白了。
鬢邊那塊禿了的地方,大概是再不能長出來了,所以一直用包頭勒著。
老家伙的臉上又黑又皺,一雙昏花老眼還腫著,覷著眼神往外瞅。
一見是玉墨帶人在外頭,慌得恨不得就要掩門,張口就說沈氏沒病。
“玉墨姑娘的好意,我們做奴才的心領了。還請玉墨姑娘掂量自己身份,無事的時候少來我們鳳瀾院。大奶奶平日身子都挺好,偏生您一來請安說話,就心緒煩亂吃不下飯,您心里就不琢磨琢磨意思?您雖說是國公爺身邊服侍的,可到底也是個丫鬟奴才,只怕是您命格不好,沖犯了我們主子。大奶奶是軟弱好性兒的人,說不出難聽的話來,我們底下人可是想什么說什么。”
趙嬤嬤如今是耳沉,說話時聲音特別洪亮,四外都聽得清楚。
她絮絮叨叨數落半天,最后終于下了逐客令。
“玉墨姑娘好生回自己屋歇著去,寧可省些事少作禍罷了。大奶奶別說身子沒病,就是真有些欠安,也只有我們這些身邊奴才,服侍照料著呢,還輪不著玉墨姑娘跟著操心。姑娘,如今府里頭燕宜軒才是熱灶,您往那里燒去才好,我們鳳瀾院是個冷灶,招待不起姑娘您!”
趙嬤嬤對玉墨沒好話,這事兒倒是不難理解。
可這一套話沒頭沒尾的,梨月越聽越是一頭霧水。
趙嬤嬤揮手令人關門,誰知玉墨還往前走了兩步,慢聲細語的笑了。
“趙嬤嬤,您是大奶奶身邊的老人兒了,與我賭氣倒還罷了,可不能拿大奶奶的身子玩笑。大奶奶昨日發病的模樣,別說是你我親見,滿屋滿院丫鬟都看見了。那個模樣是不是大癥候,咱們心里明鏡兒似得。如今您老人家不讓府醫進院,還在院子里頭打罵折磨丫鬟,折騰的這些孩子亂嚷亂哭,令大奶奶無法安心靜養,這叫做什么事?您老人家究竟弄什么玄虛?”
這話說的越發糊涂了,可梨月不得不豎起了耳朵。
玉墨話說到這里,就連門房傳話婆子,都勸了趙嬤嬤嬤幾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