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他準備先動一動眼前不那么重要的棋子,比如說哄騙恐嚇一個十二三的小女孩來,說點言不由衷的話。
那位帝姬說是仙童,從小到大哪得過什么人的關心呢?
她要是個愚魯的,貪婪的,見到那一屋子金燦燦的小玩意兒,她就該感激涕零地為鄆王殿下赴湯蹈火,沖鋒陷陣;
她要是個聰明的,膽小的,在隨口同寧福帝姬聊起過財貨之事后就立刻得了這一屋子的財物,她也該明白這些東西的分量,以及鄆王殿下的分量;
況且哪需要她說什么了不得的話呢?只要她在官家面前承認,她所知道的關于燕云,關于張覺的事,都是從太子和宇文贊讀那聽來的,就夠啦!
趙鹿鳴突然打了個噴嚏,曹二十五郎下意識地取出了帕子,剛想遞給她,又訕訕地收了回去。
他們也在艮岳,仙童是要跟著來的,但官家這兩日故意冷落她,她只要在官家深情撫摸槃固侯時跟在后面點一卯就夠了。官家不和她說話,其他人也不會故意和這個麻煩的小女孩聊天。
那艮岳這么大,等官家摸夠了石頭,開始和大家聊天時,她就可以抓緊時間溜走,隨便在艮岳里逛逛。
一逛就逛到了曹二十五郎。
池邊有柳樹垂下萬條綠絲絳,每一棵樹都是極粗壯的,一二人不得抱攏,初時這就令人感到驚訝,怎么新修幾年的艮岳竟然有這么多長成的大樹呢?
但現在沒人驚訝了,有那位頂天立地,拆了城墻才能進城的槃固侯在,什么古樹進不來呢?
曹二十五郎是專程跑來找她的,但態度就像后宮那位光獻皇后曹氏仍在一般,清清朗朗,大大方方。而且他又像是特意打扮過似的,尤其是那張臉,她怎么看都覺得涂了粉……還挺厲害,從鼻頭到鼻翼,都不浮粉。
她這么盯著他看了幾眼,這位美少年就臉紅了。
白凈紅潤,光澤通透,感覺是很名貴的粉,她想。
美少年似乎低頭咳嗽了兩聲,再抬頭時才恢復了溫柔親和的面容。
“我有些修真上的疑惑,想要求教帝姬。”
他說完之后,臉上露出微笑,又看向她身邊那幾名隨侍左右的女童。
“你們遠些看著就是了,”她說,“別讓鄆王妃再破費了。”
美少年那張白凈紅潤的臉就綠了。
“帝姬在寶箓宮中行止言談,”他說,“也這般率直嗎?”
“你們求神拜佛時不是都很率直嗎?”她反問。
“僧人們也會講幾句似是而非的偈語啊!”美少年抓狂了。
她看看這娃子額頭冒青筋的模樣,倒覺得他臉上的不是粉,是不知道臨睡前刷了啥硬養出來的冷白皮。
“我們有玉清真人撐腰,”她叉腰道,“我們不用費那個勁。”
“你怎知官家會替你撐腰?”曹二十五郎急道。
進入正題。
曹二十五郎說,“你切不可再提及一句宇文贊讀。”
“不然呢?”她問。
“你就要被牽扯進極大的案子里。”他說。
他說完這句話,覺得似乎又太重了些,呦呦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,這個年紀,她懂得什么,又經過什么風浪?那必定是嚇得臉色煞白,話也說不完全,只能兩只眼睛噙著眼淚,驚慌失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