答案呼之欲出。
“三哥何其迂氣,竟看不出李綱的城府了!”
凄然老師坐在哥哥宇文虛中面前,就更凄然了。
“還望我兄教我。”
宇文虛中是個將知天命的中年文士,與宇文時中長得雖像,卻更年長,也更有氣度,因此就沒有那個非常凄然的氣質。
“你防著康王和朝真帝姬,以為李綱也當防著,是不是?”
“康王人望甚高,朝真帝姬心胸更似男兒,太原一役,豈不令人動容?”凄然老師嘆氣道,“官家雖為圣主,卻非殺伐決斷之人,我因此不得不日夜懸心。”
“嗯,”宇文虛中應了一句,“可這與李綱有什么相干?”
凄然老師眉頭緊皺,“如何不相干?他既為右相,理當……”
“他既為右相,理當盡其職,可我問你,他盡的是官家的職,還是社稷的職?”
這話凄然老師一時間無法理解,“官家與社稷豈有分……”
他理解了。
他凄然了。
他不僅凄然,還憤然了:“李綱欺君太甚!”
哥哥端坐在他對面,冷冷地望著他。
“他又不是從龍舊人,是你想左了。”
趙良嗣被從宮里送了出來,沒能回家,直接就給下獄了,等待往臉上刺字之后發配。
哦對了,既然他是個罪人,朝廷決定,賜的姓也收回去了,他現在不再是延康殿學士、提舉上清宮,光祿大夫趙良嗣,而是罪犯李良嗣了。
烈火烹油,鮮花著錦的日子好像一場夢,門口的車水馬龍,往來的達官顯貴,舍棄故主換來的富貴終究是消散如云
煙了。
聽起來非常慘,但其實也不是特別慘。
牢房被收拾得很齊整,囚服里面能穿兩件厚衣服,床上有干凈的被褥,夜里還有個炭盆可以烤火。一日三餐不吃牢里的,有外面送進來,有魚有肉有湯有水。
還有個高大果隔著欄桿在那嗚嗚地哭。
“爹爹!”他哭道,“帝姬不曾失言,她對兒說一定要救你出來的!她果然救你出來了!”
爹爹也在這邊抹眼淚,“我兒長大了!若非我兒得了帝姬的青眼,我這等罪人早該化為白骨了!”
“爹爹!”
“四哥!”
隔著欄桿,不能抱在一起哭,但場面依舊很動人。
想讓李良嗣繼續在汴京城里風風光光是不可能的,他已經是各派公認的過街老鼠了,刺個字,像老鼠一樣給全家趕出去,已經算是朝廷的恩典了。
至于發配去哪,這就很無所謂了,只要往西邊發配,義勝軍也好,晉寧軍也好,捷勝軍也好,難道沒有帝姬的人情嗎?
發配捷勝軍的文書還沒送出去,那邊已經有個小軍官順手將這一批配軍都轉到了靈應軍的名下。
小軍官原也不是軍官,赤著腳在石嶺關摸爬滾打了幾個月,朝真帝姬給他發了一張宣撫司的文書,他從此就穿上靴子了。
等梁師成想起這一茬時,這批配軍已經過了黃河了。
但朝野就沒怎么關心李良嗣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