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伽藍看清騎士中為首的是個少年,面如冠玉、身如青松,不是樓彧又是哪個?
樓彧,河東乃至沂州最霸道的小郎君。
年紀不大,卻極有權勢。
就連她那個做了刺史的堂伯父都不愿招惹。
前些日子,她被東山書院掃地出門,狼狽的回到沂州刺史府,便跑去書房找堂伯父“做主”。
結果,沒有結果。
外人都說堂伯父厚道,照拂族人、關愛晚輩。
實際上呢,侄女兒就是比不得親閨女。
陸伽藍就不信了,若堂伯父的嫡親女兒被樓彧欺負,他還能坐視不管?
“阿父不在了,這世間便再無人護我、愛我!”
陸伽藍難過、失落,隱隱的,也有些記恨陸懷瑾。
所以,前兩日,聽說了王廩的事兒,也知道了王家要被抄家的消息,陸伽藍便跑去給陸懷瑾出主意。
王家的產業,多大的肥肉啊。
陸懷瑾作為沂州最大的土皇帝,本就應該搶走最大的份額。
……侵吞了王家的產業,刺史府發了橫財,借住在刺史府的陸伽藍便也能沾到些許好處。
而這事終究不光彩,他日若是爆出來,陸懷瑾可能也會像她阿父一樣被問罪——
當年阿父出事,陸家其他房頭都冷眼旁觀。
陸懷瑾也從未施以援手。
如今只是收留她們母女、姐妹,就要以恩人自居。
憑什么?
陸伽藍本就不怎么光明的內心,愈發的扭曲、陰暗。
自己經歷了地獄,她就見不得任何人過得好。
這個任何人,包括敵人,也包括所謂“家人”。
可惜——
就在陸伽藍見到樓彧出現而暗恨不已的時候,樓彧騎著馬來到了近前。
他一個翻身,下了馬。
衣袖翻飛,他的動作利索,卻不顯任何粗俗。
“阿兄!”
看到樓彧,王姮小臉上閃過委屈。
“別怕!有我呢!”
樓彧忍著公鴨嗓子,輕言安撫著。
然后,他轉過頭,看向了聞訊走出來的崔載。
崔載見到樓彧,眼底閃過一抹復雜。
有忌憚,嘖,樓讓的腿就是被樓彧弄斷的。
有陰鷙,樓彧與王姮素來交好,他這個時候趕來,定是要為王姮張目。
果然,就聽樓彧用嘶啞的破羅嗓子,緩緩說道:“崔主簿,這些產業,似乎產權存疑,還是不要擅動!”
樓彧沒有急眼令色的訓斥、控訴,也沒有惡形惡狀的威脅、逼迫。
變聲期的男聲聽著難聽,可他斯文俊秀、儒雅端方,此刻開口,亦是溫和、講道理。
是啊,這些產業,王姮說是姜側妃的嫁妝,而崔載又說官府記檔的文書有假。
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,終究還是存在疑點,不能貿貿然的直接抄沒。
崔載之所以說“不能”,是因為樓彧身后的騎兵——
樓家在河東,可是有著幾千的部曲。
還有京中的安國公樓謹,亦是圣人的心腹。
崔載知道,自己若是得罪了樓彧,一旦鬧出麻煩,家族都保不住他。
“……樓郎君說的極是!既是存疑,那就先、先封存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