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太夫人不夠疼愛,卻還整日做出一副慈和的模樣,崔氏都快被惡心壞了。
偏偏——
“五郎最是單純、善良,旁人對他虛情假意,他卻當了真,并加倍的還回去。”
“唉……這傻孩子啊——”
嘴里說著兒子“傻”,崔氏眼角眉梢卻都是驕傲。
她的兒子,聰慧、純良,在京城的時候,就有無數人交口稱贊。
可惜,被王廩這個廢物連累,不得不回到原籍。
他的學業……等等!回原籍,學業應該也不會被耽擱。
沂州確實不如京城繁華,但沂州有海內名士沈度啊。
王九只知道憨吃憨玩,平白辜負了名士弟子的身份。
她這般不堪,扶不上墻,合該把機會讓給五郎。
五郎可是王家的嫡子,是她的親弟弟,更是王家未來的家主。
王九沒有同母的兄弟,以后能夠依仗的只有五郎。
“若王九識趣些,主動將名額讓出來,或是求得沈先生收下五郎,我倒是可以給她些許體面。”
“將來嫁了人,也能讓五郎幫襯她一二!”
崔氏自以為是的想著。
在她看來,王九只要不是蠢到家,就該明白娘家、兄弟的重要性。
就像她崔氏,此次夫君落難,若非有娘家幫助,她現在連飯都沒得吃,更不用說有奴婢、有“嫁妝”了。
崔氏以己度人,覺得王九應該知道怎么選。
翡翠聽了崔氏的話,趕忙附和:“娘子說的是,咱們五郎最是純良、孝順。”
翡翠故意說出了“孝順”二字,她這是在提醒崔氏:謝太夫人是五郎的祖母,不管她對五郎是不是虛情假意,五郎若是還想要個好名聲,就必須孝順謝太夫人。
哪怕是演,也要扮演一個孝子賢孫、溫良君子。
崔氏當然明白“孝順”的重要性,她也知道五郎能夠守在生病的老祖母跟前侍奉,是有利于他博取美名的。
崔氏更是希望五郎確實是個孝順的好孩子。
但,崔氏只想讓兒子孝順自己。
謝老嫗?
哼,老而不死的賊,貽害千年的老禍害!
哪里配得上她五郎的一片孝心?
“……”
崔氏抿緊嘴唇,片刻后,才勉為其難的說了句:“也罷,就讓那老嫗得意片刻。”
“翡翠,你看好時間,一盞茶后,就去喚五郎過來!”
一盞茶的功夫,飯菜還涼不了。
這是崔氏的極限。
“是!奴遵命!”
翡翠答應一聲,便開始留意時間。
片刻后,翡翠親自去到東跨院叫人。
房間里,就只剩下了崔氏和一個小丫鬟。
嗖!
從外面飛進來一塊石子兒,精準的打中了那小丫鬟的某個穴位。
小丫鬟一聲不吭,就軟軟的倒了下去。
崔氏一驚,“什么人?”
難道是刺客?
不應該啊。
王家都敗落成這個樣子,根本沒有刺殺的價值。
還有王廩,進京才兩個多月,也來不及得罪貴人。
唰!
就在崔氏又驚又怕的時候,一個人影從窗子躍了進來。
“崔娘子,幾年不見,可還安好?”
來人穿著黑色胡服,十四五歲的年紀,雖帶著稚氣,卻氣質沉穩、溫和。
“你是、樓、樓大郎?”
崔氏連連后退,一邊閃躲,一邊拼命打量來人。
她發現,這少年容貌是罕見的俊美,氣度也不俗。
他的五官,還有些似曾相識。
許是剛才回憶起了過往,崔氏腦海中猛然閃現出一個人:“樓彧!”
樓家的小頑童,那個曾經朝著自己丟蜂巢,繼而讓自己被一群蜜蜂追得滿地亂滾的小畜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