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郎君暗自想著,面兒上卻依然熱情,他從善如流,立刻改了稱呼。
“叨擾了!”
樓彧客氣著,跟著四郎君一起進了公主府。
穿過層層院落,順著抄手游廊,來到了公主府中軸線的正殿。
堂屋里,六十多歲的榮安大長公主,頭發花白,妝容精致。
她隨意的坐在主位上,手肘撐著憑幾,整個人看著十分的閑適。
見到門口光影處出現了幾道人影,大長公主也只是稍稍坐直了身子。
她年紀大、輩分高,對圣人更有撫育的恩情,在京城,在整個皇朝,都不必在意任何人。
但,大長公主又是“識時務”的,她很懂得人情世故。
自己確實尊貴,可她的兒孫們呢?
她不能因著自己的尊貴就肆意妄為,繼而給自己的骨肉們留下隱患。
明明只需要稍稍收斂些,再釋放些許善意,就能給子孫們結下善緣,她為何不做?
人生七十古來稀啊,她老了,還能護他們幾年?
大長公主想得非常通透,她必須要在還活著的時候,多多的為孩子們籌謀。
樓彧是新貴,年紀小,卻深受圣人、太子的寵信與器重。
與他交好,總能有所回報。
“含章來了?瑯琊呢?你們小夫妻新婚燕爾的,竟也舍得分開?”
大長公主笑著與樓彧寒暄。
她用自家長輩的口吻,略顯渾濁的眼睛里,閃爍著慈愛的光芒。
她就像是普通的老祖母,親昵的打趣著自家孫輩。
“請大長公主安!”
樓彧先恭敬的行禮,然后才笑著回答她的問題:“公主在驪山,臣有些公務,暫時回京城處理!”
大長公主眸光閃爍著:公務?
有什么公務,能夠讓還在休婚假的堂堂齊國公、大理寺少卿撇下公主新婦,忽然跑回京城?
難道是那件事?
許是聰慧敏感,又許是做賊心虛,大長公主竟忽的想到了自己正在做的某件事。
心、突突的跳了起來。
不過,大長公主到底身份貴重、見多識廣,自是不會輕易將情緒外露出來。
她依然慈愛的笑著,“含章一心為公,果然沒有辜負陛下的看重。”
“來,快坐下吧!”
大長公主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一個位子,示意樓彧入座。
“謝公主賜座!”
樓彧態度溫和,言行卻一絲一毫都不曾亂了規矩。
看到這樣規矩端方,舉止有度的玉面少年郎,大長公主禁不住的喜歡。
嘖,不愧是樓含章啊,年少得志卻沒有輕狂。
在他的身上,大長公主更是看到了太子的影子。
哦,是了,太子當年在沂州辦差,將樓彧待在身邊,一帶就是好幾年呢。
說句不怕逾距的話,太子對樓彧,興許比對幾個兒子都要看重。
兒子沒得選,也舍不得教訓,“學生”卻是精挑細選、嚴格管教出來的,最符合自己心意的存在。
意識到這一點,大長公主對樓彧愈發的和藹可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