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知會令公主‘勞煩’,又何必跑來‘勞煩’公主?”
李娘子的話音方落,站在一旁的白芷就忍不住了。
她冷聲道:“李娘子,你僭越了!”
白芷對“前輩”確實有著天然的親近,她同情她,想幫她。
但,白芷更沒有忘了自己的身份與職責。
李娘子的所言所語,有道德綁架公主的嫌疑。
哪怕并不明顯,于尊貴的公主來說,亦是冒犯。
公主這般身份,自是不能跟一個仆婦對嘴,白芷等作為奴婢,理應主動為公主分憂。
白芷很清楚,她不開口,白薇、白芨等亦會開口。
可若真等到旁人先開了口,公主跟前第一丫鬟的身份,也將變成其他人。
白芷對“前輩”的那點子好感,還不足以讓她拿前途去賭。
李娘子聞言,伏跪在地的身軀微微發抖。
她趕忙請罪:“不敢!奴從未想過冒犯九、公主!”
她不敢再拿著舊情說事兒,驚慌之下,連稱謂都改了。
“公主恕罪,是、是奴的錯!您高貴慈愛,御下寬厚,卻不是奴輕慢狂悖的理由!”
李娘子大抵是在莊子上當“主母”當習慣了,此事又關乎小姑子,被婆家軟磨硬泡的太過,這才一時間忘了分寸。
白芷的話,不只是呵斥,更是提醒。
李娘子立刻反應過來,趕忙請罪:“奴僭越了,還請公主責罰!”
沒有求饒,只是認錯,更沒有再因著小姑的事兒糾纏不清。
王姮倚在憑幾上,看李娘子一眼。
她神情淡然,看不出喜怒。
片刻后,不知道是看到了李娘子卑微請罪的可憐,還是想到了幼時的種種……唉,當年阿母走了,阿父續娶崔氏,她被打發到莊子上,身邊也只有白芷、傅母等人。
到底是曾經共患難的老人兒,又是頭一次跑來請求,王姮還是愿意給些體面的。
左右白芷已經敲打過了,王姮便不會把事情做得太絕。
“此事我已經知道了,我會派人去調查!”
“李娘子,起來吧。親人出了事,你關心則亂,亦在情理之中。”
不過是尋個人,于王姮來說,不算難事。
都無需找樓彧幫忙,只她身邊的人,就能處理此事。
若是王姮想,也可以順手將案子破了。
是的,案子。
王姮已經通過簡單的誘拐,察覺到了其背后隱藏的犯罪團伙。
敢在京畿地區作案,這團伙主使者的膽子不小哇。
興許,這背后,還有什么權貴做靠山。
只是不知,這次會把誰、以及其背后的家族牽扯進來。
纖細白皙的手指,輕輕摩挲著憑幾上的漆紋,王姮暗自思索著。
到了王姮這種身份、地位,就算是一件小小的舊仆請托,她也不會隨意處理。
她會查清一切,衡量利弊,然后再做出選擇。
如果那背后之人與自己,或與王家、樓家等有牽扯,王姮就要多想想。
還是那句話,似王姮這樣的上位者,并沒有太過明確的對錯觀念。
他們所考慮的,永遠都是利益,是平衡。
“……奴叩謝公主!”
李娘子匍匐在地,額頭貼在青石地板上。
與地面形成切角的面容上,閃過明顯的扼腕:
“果然是順當的日子過得久了,都忘了身份、規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