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采女回來帶了仆婦,此時已經接管了玉梨院上下。
莫歡誤以為是江采女給她的下馬威,臉色立即難看起來。
實則江采女舟車勞頓,在車上為了舒服沒有做多余打扮,下車時形象不佳,她也想收拾一番,在和多年未見的子孫們正式相見時能得體從容些。
京城人都是先敬羅衣后敬人,她年輕時吃過這個虧。
晏安邦和晏子歸祖孫倆,腳程都快,門房才報將軍回來了,再問,已經到院子,不用在半路上迎候。
晏子歸見到祖母就圍上去,嘰嘰喳喳小山雀一樣。
“這些話留著等下說。”江采女看晏安邦,“快去換了盔甲,等會孩子們就來給你磕頭了。”
晏安邦也有一肚子話說,現在也只好忍著,轉眼看晏子歸,“你也快去把你身上這套衣服換了。”
“在嘉蘭關就喜歡穿男裝,到了京城,也沒個姑娘樣。”
“這可是宮服。”晏子歸不服氣仰頭,“正七品呢。”
“芝麻小官還得意上了。”晏安邦嗤笑,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得留在宮里出不來了,“讓你先回京城老實待著等我們回來,就能把自己整進宮,你可真有本事。”
“趕緊把衣服換了,瞧著晦氣。”
晏子歸做鬼臉。
甘草丹砂總算見到姑娘,一臉喜氣的圍著晏子歸去換衣服,這下好了,將軍夫人回來了,姑娘也回來了。
日后她們不用待在院子里閑著打蚊子。
莫歡就在門內坐著,晏安邦進來她就站起了身,可惜晏安邦沒看見她,晏子歸倒是看見了,也不會主動和她招呼。
祖孫三人親親熱熱說完話換衣服的換衣服,江采女這才看向莫歡,有些驚訝,“你上了歲數倒是和年輕時的喜好不一樣。”
年輕時愛打扮愛花哨的一個人,現在怎么這么素凈。
莫歡仔細瞧江采女,除了頭發比她白些,面容上并沒有和她有很大差別,都說嘉蘭關的風沙大,怎么沒把她吹老
一身的茄紫衫裙,粗看不起眼,細瞧都是牡丹花羅,好東西,頭上的冠子簡單,但是冠子下簪的珊瑚簪子可不簡單。再看裙擺下露出一點的鞋樣,不正是京城如今最時興的珍珠鞋。
一把年紀了,還學年輕人愛俏。
莫歡心里忿忿,這時候她可想不到自己平日里也是穿的珍珠鞋,江采女可比她大上好幾歲呢。
如果不是自己人給的信息,莫歡都要懷疑是有人要故意陷害她,現在她和江采女站在一起,誰還信她們之間差著年紀。
“老了身體不濟,一點風寒就起不了身。”莫歡只能嘴硬道,“沒能去門口迎接姐姐,姐姐莫怪。”
“我怎么會怪你。”江采女和煦道,“只是合家團聚的時候你不出現,怕旁人心里嘀咕,是你不想我們回來,不歡迎。”
“怎么會。”莫歡堆起假笑,“家里日思夜想,就是盼著表哥和姐姐能早日回家,一家團聚,姨母走時那么痛苦都舍不得閉眼,就是等表哥回來。”
還要拿帕子在眼睛處按兩下,裝模作樣。
“將軍當年是跑死了三匹馬才趕到家,能送婆婆最后一程,這一世的母子情分也算圓滿。”江采女點頭。
“姨母就不想表哥去當什么將軍,生前常說寧愿表哥沒出息當個浪蕩子,雖然建功立業了,但是骨肉分離,又有什么樂趣。”莫歡往心口上戳。
“先帝和官家瞧得上將軍,這是我們的福氣,若將軍不是將軍。”江采女眼見小輩都在院中到齊了,一句話結束兩人之間的對話,“說不定你也有當正頭娘子的福氣。”
莫歡到晏家來投靠,原先是說好晏家給她出一份嫁妝,找個好人家的,莫歡是眼見晏子歸得勝歸朝,成了將軍又有賞賜,才起意要留在晏家的。
當然,當時的晏母也是看不上兒子要娶一個戰場上認識的江南孤女,所以特意抬舉外甥女來打擂臺。
以至于晏辭小時候才學稱謂的時候還不明白,莫姨娘常喊父親表哥,父親的姐妹是姑母,怎么祖母又讓他叫姨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