鮑努力挺直身子:“看見了。”
“打了幾拳?”
“一……一拳。”
為了不讓證詞太過失實,他只敢編造黑夫打了亭長一拳,就被眾人攔下。
“那我問你,你可看清楚,我是用哪只手打了他?”
黑夫舉起雙手,他家世代農耕,這是一雙常年勞作的手,掌心有繭,臂膀粗壯有力,仿佛往前輕輕一遞,就能將獐頭鼠目的商賈鮑掐死……
鮑心虛地后退半步,兩只小眼睛左看右看,拿不定注意,最后只能按照自己的常識,篤定地說道:“應當是右手!沒錯,是右手!”
黑夫笑而不語,又回過身,問湖陽亭眾人:“汝等也聲稱看到我揮拳打人,用的是哪只手?”
求盜、亭卒們面面相覷,最后都選擇附和商賈鮑的說法:“是右手。”
最后,黑夫站到了湖陽亭長貞跟前,二人身高差不多,四目相對,都已將對方當成了仇敵,今天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!
黑夫冷笑道:“亭長,你自己挨的打,不會不記得了吧?”
湖陽亭長感覺此事或許有詐,但事到如今,他若說出不同的答案,定會讓獄掾生疑,反而不妙,他便不耐煩的指了指黑夫的右手:“是右手打的我,打到了我腹部……”
說著,他還掀起上衣,腹部的確有一個淺淺的瘀傷——這是湖陽亭長讓手下一位亭卒用力打的。
他話音未落,堂上的角落里,突然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!
“哈哈哈,可笑,真可笑!”
眾人定睛一看,卻是那個戴著枷鎖的虬髯盜賊”潘”,正笑得渾身發顫。
“案犯,你為何發笑?”喜止住了要去懲處潘的獄吏。
潘抬起頭道:“我笑這亭長、商賈愚笨,我記得清清楚楚,黑夫是用左手拔出的劍,之后也一直是左手持刃,這才讓吾等料不到他的招式,遭了算計。”
“與我赤手相搏時,他也是左手力道更大,但凡以拳擊我,都是先用左手,打在身上生疼。亭長、商賈不知,反誣其用右手傷人,豈不可笑?”
此言一出,商賈鮑、湖陽亭長等人頓時目瞪口呆,而堂內更響起了文吏們飛速記錄證詞的悉悉聲。
“沒錯,我怎可能用右手呢?”
黑夫也捋起右手的袖子,遞到令吏怒的面前,卻見他右手肘上有個已經結痂的傷口:“上吏明察,我右手在擒賊時受傷,至今仍活動不便,如何傷人?”
“大夫,的確如此。”怒仔細查驗后,回頭稟報。
喜面露驚奇,曉有興致地聽著黑夫的陳述,而那湖陽亭長、商賈早已面如土灰。
黑夫慢慢走到大堂中央,此時此刻,他已經成了這場訊獄當之無愧的主角。
“更何況,就像潘證實的一樣,哪怕不受傷,我與人動手,從來都是左手先出拳,至于為什么……”
黑夫朝他們一笑,齜出一口大白牙,然后舉起自己的左手,高過頭頂,像是一場比賽結束后宣布勝利的運動員:
“因為,我是左撇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