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然而一年過去了,沒有任何回應,我實在忍不住,便利用族中的關系,去縣上詢問,縣令才說事務繁忙,將此事忘了,被我一催,才稟報了新鄭。而后,兩年過去了,三年過去了,新鄭依然沒有任何回應,甚至都沒派人來質問我此事孰真孰假,我宗族雖然在葉地有些影響,可比起新鄭那些卿大夫,只能算個小鄉豪,也幫不上我……”
“直到許多年后,我到了新鄭為官,找了個機會一問才知道,原來我遞交的法子,只是被粗略一翻,并未被都城重臣們看重。于是我只能待自己做到假郡守,方能讓各縣百姓實行此法,但此時此刻,已經白白浪費了二十年,發現此法的老農,早就死去了,他的子孫,也沒有得到韓國任何功賞。”
“與此同時,在韓國游說韓王修渠增加農產而不得的鄭國,卻被韓王送去了秦國,雖知溝渠需要花費無數錢帛人手才能挖掘,但秦王立即同意了鄭國之策,并以上賓之禮待之。”
“鄭國深受感動,開始盡力主持此事。待到疲秦使命暴露之際,他已經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,親自面見秦王,稽首說‘始臣為間,然渠成,亦秦之利也’,你可知當時秦王是如何說的?”
長史回道:“下吏不知。”
“王曰,修此渠不過為韓延數歲之命,卻能為秦建萬世之功!卿若死,誰人可繼?驟行之!”
明知道是毒藥,卻對自己長遠有利,秦王依舊不猶豫地喝了下去!讓鄭國繼續為秦修渠,渠成,灌溉四萬馀頃土地,關中由是富饒。
“鄭國從那天起,便成了秦王的忠臣,他曾奉命行尉繚之計,攜帶金帛來游說我,對我說,良禽擇木而棲,韓已是朽木,秦才是君之梧桐!”
“我聽說了他經歷的事,也得知秦國對農事如此重視,遂大受震動,這才知道,秦六世之勝,非幸也,數也!”
“能上農夫,能盡地力者,方能得天下!”
若黑夫在此,或可深以為然,回他一句:制度是發展生產力的基石,誰能最大程度地發展生產力,誰就能贏得這場綿長戰爭的勝利!
說完之后,葉騰回首,看到了在車上打著瞌睡的黑夫。
有愛才,也有對這個年輕人的羨慕。
“此子雖然出身低微,卻生于秦這上農重功之國,又碰上我為郡守,扶搖直上有何難哉?”
“只要稍稍敲打鞭策,便是一匹千里駒!他日必不可限量。”
葉騰瞇起了眼:“唯一的問題是,誰能做他的伯樂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