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來,王翦老兒此番是不打算與我比誰的軍爭更精妙,他想與我比的,是秦楚兩國的國力,是彼此的耐心!”
……
秦王政二十四年正月(十月),經過數日搶筑,上蔡城外的秦軍營地已初見雛形。
黑夫所率的眾人,本來都摩拳擦掌準備進入楚境開戰,誰料李由再度下達了來自王翦老將軍的命令:“各率監督民夫,于營前構筑壁壘……”
所謂壁壘,便是防御性的墻垣,得知此令后,性急的東門豹頓時有些抓狂了:“吾等是來攻楚還是來御敵的?為何楚軍人影都未見,便要先筑壁壘?這不是示之以怯么?”
“兵法云,不可勝者,守也。”
黑夫卻是早已料到一切的模樣,笑道:“戰機不成熟時選擇先防守,乃穩妥之法,總比上一場仗里,李信將軍貿然分兵出擊,結果覆軍殺將強啊。”
奉命修筑壁壘的不止南郡兵,整個由蒙武所帥的“南軍”十五萬兵卒民夫,必須在本月修完十余里長的壁壘,與駐扎陽城、汝陽的”中軍“,駐扎陽夏的”北軍“壁壘呈掎角之勢。
這類事情自然有專業對口的官員來指揮,負責總工程的是一位來自咸陽的“監御史”,名為靈祿,其下又有秦國專門負責土木工程的官員“司空”,南郡一萬兵卒,奉命保護一萬民夫作業,亦有一位軍司空來監工……
黑夫對司空這個職位并不陌生,因為縣司空是歸縣尉官署管的,算他下屬,在軍中亦有“軍司空”之職,負責行軍宿營和攻城、守城作戰中的土工作業。
秦軍辦事效率很高,早上王翦的命令才下達,到了傍晚,就有一位軍司空下到營里了。
外面天色將黑,黑夫正在李由的營帳內交付軍務,這時候一位短兵進來,在李由身旁附耳幾句,李都尉便扔掉了手里用來標識敵我兵力的小棋,笑道:“不曾想在此還能遇到故人,黑夫,隨我出去迎迎這位軍司空!”
出帳的時候,黑夫笑道:“莫非來的恰好是都尉舊識?”
“何止是舊識。”
對黑夫這樣的心腹,李由也不必隱瞞,低聲道:“他是我父發現的人才,推薦到少府為吏,在咸陽時,也時常出入我家……”
說話間,一人也隨短兵親衛來到跟前,黑夫瞧他雖生得高大魁梧,頗似武夫,面相卻十分斯文,好像個文吏,頭上戴著雙板冠,爵位起碼是官大夫,因為連日負責土功扎營之事,黑色的官服灰撲撲的。
此人幾步上前,朝李由作揖,用一口純正的關中口音道:“下吏見過都尉!”
“章君,你我是何關系,稱什么下吏?”
李由哈哈大笑,扶起了這位軍司空,指著黑夫,為他們二人相互介紹。
“此乃本都尉最得力的率長,黑夫!”
“這位是來自咸陽少府的軍司空,章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