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嬰嘴上客氣,手下卻一點不留情,一揮手,就讓兩個人將陳嬰綁了,又搜了搜身上,才帶他朝秦人臨時扎起的營地走去。
攻擊他們的秦軍約有萬人,眼下大半朝西曲陽城進發,只剩下千余看守營地,陳嬰從正在生火造飯的秦兵身邊小心翼翼經過,走到了營中央的帳篷處,那個帶頭的黑臉軍官正與另一個白面軍吏說著話。
陳嬰雙手被縛,又被季嬰在腿上踢了一腳,便撲通一聲跪在二人面前,膝蓋正好落在一塊堅硬的石頭上,疼得他直抽冷氣……
……
黑夫停下了與章邯的交談,抬起頭看了這被押來的楚人一眼,卻見他胡須老長,怕有三十多了,再一問,卻只是個小什長……
“小人在東陽縣做一個小吏,混個溫飽而已,此番隨縣尹出來,因軍吏盡數戰死,所剩的人里,以我年紀較長,便被他們推出來回答將軍問話。”陳嬰老實回答。
“東陽在哪?”
黑夫讓季嬰攤開地圖,找到了位置,原來是在邗溝以西,后世安徽江蘇交界的地方。
“東陽小縣,距壽春共五百二十里,要走半個月。”陳嬰怕秦吏生疑,立刻補充道。
黑夫抬起眼:“你去過壽春?”
“年少時去游歷過兩次。”
能出門游歷,說明此人家里條件還不錯。
黑夫頷首,又問:“除了汝等外,可還知其他前往壽春的楚師是從何處出發的?”
陳嬰把自己在路上遇到的那幾支隊伍都報了上來,再往細問,他就不知道了。
黑夫知道此人地位低微,問不出什么來,一揮手便要讓季嬰將其帶下去,不曾想,陳嬰卻求生欲極強,猛地頓首道:“吾等只是尋常的楚地百姓,聽縣尹之命行事,并非一心與秦作對,還望將軍留吾等一命!”
一旁的章邯卻道:“若是縱之,誰知道汝等還會不會反復!”
“絕不會,吾等將回到東陽,將所見所聞告知東陽父老。”
陳嬰道:“眼下楚敗秦勝,楚國社稷滅亡,土地也將成為秦之郡縣,放了吾等,秦王將多出數百編戶,若殺之,則東陽家家皆喪父兄兒孫,必與秦死戰不降,故不怕有益,殺之有害!”
“在秦軍里,首級可是算功勞的。”黑夫笑瞇瞇地看著陳嬰的腦袋。
陳嬰忍住恐懼,垂首道:“我聽說項燕數十萬人盡沒,將軍在淮北難道還沒砍夠?亦或是以為,吾等的首級,要比壽春城里王公封君的更值錢?”
黑夫啞然失笑:“你雖只是個小縣吏,小什長,倒是看得清時勢啊,為了救自己和鄉黨的性命,什么都敢說。”
他思索片刻后道:“吾等也并非嗜殺之人,這樣,你既然去過壽春,便先留在我軍中做向導吧,我放你的鄉黨們離開。但若他們今后還與秦作對,亦或是頑抗不降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