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對這些事較為敏感,便問共敖:“那南昌令叫什么?哪里人,之前在何處任官?”
問清南昌令的姓名、籍貫后,陳平目視黑夫,意思很明顯:事后最好查查這南昌令是什么來頭,希望只是巧合,不是陰謀暗算。
黑夫也反應過來了,這么一想,共敖自己把隱患消除,也并非全然是壞事。
但他還是黑著臉訓了共敖一通。
“你說南昌令常與你意見相悖,處處刁難,且待南征士卒甚苛。你在時尚且如此,如今你憤而辭官,他定會變本加厲。徐舒、樂、季嬰皆為縣令下屬,沒了你這縣尉,誰還能為士卒們向南昌令爭利?”
嚴重一點,黑夫在南昌的利益很可能會遭到打壓,他還指望南昌成為繼安陸后,第二個制糖中心呢……
“共敖莽撞,辜負了右庶長的舉薦!”
共敖面露愧色:“利咸也如此勸我,但那時我已遞交致仕文書,追之不及。”
他重感情,是最將南征士卒利益放在心上的,當初秦始皇要將士們就地屯守,共敖就代他們表達了不滿。
他抬頭道:“但右庶長放心,我雖辭官,但不會離開南昌,并會彌補此事!”
“你如何彌補?”季嬰啃著手里的肉,不住搖頭,共敖的辭官,讓黑夫的南下干部們在南昌話語權弱了許多。
共敖決然地說道:“我會帶著共氏一族,遷去南昌,在那經營田宅莊園!”
“什么?”趙佗微驚,位于筵席末尾,沒怎么插上話的陳平也愕然了。
這個共敖,也太耿直了吧!
雖然南昌移民、駐軍已有數千人,但依然是邊鄙蠻荒之地,更別說還有令人談之色變的“水蠱”,也就是血吸蟲病,這便是江南之地丈夫早夭的原因。別人都想著如何搬走,共敖卻要將家族從富饒的鄢縣遷到南昌,瘋了吧!
別看共敖年紀不大,在其叔父死后,卻憑“大夫”的爵位,成為家中族長,而秦朝官府也歡迎這種填蠻荒之地的移民活動。
“你想清楚了?”黑夫問共敖。
“想清楚了!”
共敖咬牙切齒道:“俗話說,鐵打的豪長,流水的縣令!我共敖就做南昌縣豪,扎根在那!我就不信,熬不走這狗縣令!”
這是卯上了,眾人對共敖逞一時意氣,決定自己仕途和家族前程的舉動哭笑不得,但這就是共敖會做的事。
陳平本來想說,何必出此下策,自己其實有好多辦法,可以讓共敖反將南昌令,將他趕走的,但看了一眼黑夫后,又將口中的話咽回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