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每逢婚喪娶嫁,金錢禮數,一般以百錢為單位。賀禮過了一千,便是上客之禮。賀禮以萬錢計,已經是郡官卿士級別的往來數字,沛縣小地方,鮮少有這樣的事發生。
蕭何知道劉季家境,肯定是出不起萬錢的,便替他打圓場說:“呂公,劉季這個人,愛說大話,成事少,不要當真。”
呂公卻不以為怪,笑而不語,細細觀察起劉季來。
這老頭有一項本領:相面,卻見劉季隆準而龍顏,高鼻寬臉,相貌不俗,只是……胡須短了些。
但隨即呂公又遺憾地嘖嘖嘴,暗道:“可惜啊,少了一把美須髯,否則,就真是貴不可言了!”
在呂公眼中,劉季本來不俗的面相,似乎是被某種忽然出現的運勢強行影響,大打折扣,但仍是呂公見過的人里最好的。
面相只是第一印象,不一定準確,呂公回到主座,開始觀摩劉季的言行舉止。
卻見劉季虛報了賀禮坐了上席,卻毫無自責不安之意,酒席間,意氣自若,取笑客人,頤指氣使,儼然一副上客主人神情。呂公暗暗稱奇,給此人定了一個“膽大包天”的標簽。
僅僅如此,仍不足以讓呂公嫁女。沒想到的是,呂公的長子呂澤居然認識劉季,主動過去,與之說了一些話,二人都當過游俠,好結交朋友,一時相談甚歡。
呂澤借著更衣的機會告訴父親,別看劉季窮,只是個小亭長,卻在沛縣交友廣泛,仗義疏財,名聲很響亮,他熟悉諸吏,并和豪強雍齒、王陵都有往來,不可小覷也。
他們家是避禍而來,想在沛縣立足,光靠同樣是外來者的沛令可不行,還需要一個本地豪杰人物做依仗。
但若太強,就成了呂氏依附于其上,所以必須要選擇一個目前地位不顯赫,但未來可為一方人物的潛力股……
“外黃張耳最初時窮困,后來卻顯赫為一地豪強的事,父親忘了么?”
在呂澤看來,魏雖亡了,但秦在這邊的統治,不過是虛有其表,除了天天念叨秦律的三名長吏,底下的事,依然是當地豪強說了算……
呂公心中了然,和長子一合計,筵席后,便招來了劉季,做出了嫁女的提議。
這潑天的好事砸到頭上,以劉季這吃干抹盡的破落戶性格,當然是一口答應了!
送上門的女人,不睡白不睡!聽說呂公長女才二十,可比那人老珠黃的曹寡婦水靈多了!
雖然呂公嫁女很干脆,之后的問名、采納等禮節卻整整費了三個月時間。在呂家人的一手操持下,劉季結束了單身生活,所有人都知道,是劉季高攀了呂家……
……
劉季倒是無所謂,眼看日頭即將西落,他吆喝著賓客入場,樊噲在后院殺彘屠狗,準備肉食,伙伴盧綰等也來幫忙張羅婚事。劉季的交際圈,在今日見了成效,十里八鄉皆有人來,小小的劉宅,居然熱鬧非凡,院子擠不下,案幾擺到了街上。
結婚時間在黃昏,女方先到了呂公在豐邑買的宅子里,省得劉季再去沛縣迎親,可是,主婚之人蕭何卻遲遲不來,這可急壞了劉季……
左等右等不見,他也不慌,只是找來了好朋友,沛縣卒史任敖,對他道:“一會若蕭君未至,你便替我主進……”
正說話間,蕭何的馬車卻停在了屋外。
劉季連忙和眾人迎了上去,卻見蕭何滿臉塵霜,一看就是趕了路的。
蕭何下了車,振衣彈冠,淡淡地說道:“昨夜縣中有事,故而來遲,劉季勿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