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這,周縞總算恍然大悟,心中暗道:“也對,若追查到底,膠東就要生亂了,沒了吾等這些縣吏,修行宮,開道路,挖金礦,收租收賦,督促黔首服役,誰替郡守來做!?”
“人要學會變通。”
黑夫嘆息道:“我也是在官場浸淫數載,才明白了這個道理,不止是對官吏不能太過嚴苛,連對豪長大族也一樣。”
周縞一聽,頓時覺得此言話中有話。
果然,黑夫圖窮匕見,忽然問道:“我聽說,你與夜邑田氏關系甚密?”
夜邑田氏,便是將周縞塞飽的金主。不止是他,連夜邑縣令,也唯田洸、田都兄弟馬首是瞻,畢竟夜邑曾經是田家的私邑,擁有上千私人武裝,以及巨大的名望。不夸張地說,田氏兄弟在市肆振臂一呼,就能糾結起數千人,奪城造反!
這是安平君田單留下的遺澤,輕易無法抹去。
也正是買通了地方大員,夜邑田氏主導的兩地的私鹽才能如此猖獗。
事到如今,周縞也不敢推脫撒謊了,承認自己常與田都往來。
“如此甚好,我有一事,要讓你助我。”
周縞知道,自己小命捏在郡守手中,是殺是繞全憑一句話,連忙道:“郡守盡管吩咐。”
黑夫說道:“我欲邀夜邑田氏的宗主田洸,在平度見一面。”
平度是夜邑的一個鄉,距離下密不遠。那里近來出了一樁大事,黑夫令人在全郡尋找礦藏,雖然黃縣曲成發現了一個金礦,但地處深山,難以開采。
而平度也找到了一個礦,雖然沒有曲成的大,但礦脈較淺,容易挖掘,所以打算在平度設“黃金采”。
黑夫道:“夜邑畢竟曾是田氏領地,平度開礦一事,組織人手等事,需田洸兄弟協助,邀他們在那相會,便是為了商議此事。”
周縞了然,這大概就是郡守說的“變通”,唉,看來他來了半年后,也終于發現,不依靠當地大族,是無法統治地方的。
但周縞又弱弱地說道:“田洸為人謹慎,輕易不離夜邑……”
黑夫冷笑:“我畢竟是郡守,難道還要屈尊去夜邑登門拜訪他不成?選平度而不選即墨,已經給足田洸面子了!取信來,我說,你寫!”
讓周縞寫了信后,黑夫一踱步,覺得如此還不足以取信于田洸,騙不來此人,便道:
“對了,再在信中,替我向夜邑田氏提及一事。”
黑夫正色道:“本郡守有侄名尉陽,年方十六,聽聞田洸有女,年方十四,我欲替他向田氏求親,納彩迎娶,以為正妻,兩家永以為好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