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口的官員也注意到這些反常的“商船”,但朝鮮行政低效,他還沒來得及稟報王險城,數十艘外殼涂成黑色的戰船便破浪而至,將列口津泊得水泄不通,揚言要朝鮮派人去與他們交涉。
箕否已老,于是,這份光榮的使命,就落到未來君侯箕準肩上了。
王險城與列口相隔不過百里,同處于列水之畔,順流而下,半日可達。
距離列口越近,箕準在兩岸看到了越來越多赤腳逃難的人,停船一問他們,說是黑旗黑甲的秦人已經登岸占了碼頭,控制了城門,不允許進出,還強征朝鮮人去幫忙卸船上的糧食。
城邑周邊的人聽聞后,害怕自己也被抓走,于是便陸續出逃。
箕準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安慰他們,只能咬咬牙繼續往前走,接下來的接洽,關系到箕氏朝鮮的存亡!
……
但哪怕箕準心理準備做得充足,當他抵達列水入海口,看到港灣里那些比朝鮮宮室還要高大的樓船時,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!
如果說箕準自己乘坐的船恰似海豚,那秦軍用漆涂成黑色的樓船,恍如鯨魚!
最大的那艘樓船長達數十丈,整個船體為矩形,三層城樓構造,體魄十分雄壯,上面活動著數百人,并部署各種遠近兵器。
對方也發現了箕準的船,三艘樓船立刻調轉船頭,向數座大山般,朝他壓來!風帆已收起,航行時只靠兩百支木槳飛轉,亦速度極快,那尖銳的撞角仿佛觸之既死,而樓船上數十架弩,也遠遠瞄準了他們,讓箕準心驚肉跳!
“朝鮮公子箕準來見大秦將軍!”
他連忙讓人在船首高高舉起“旌節”,大喊示意。
別看箕氏八百年前來自中原,可語言已同當年大異,雙方各自喊話皆聽不懂,非得譯者轉述才行。
好在旌節的含義未變,雙方也準備了譯者,一番交流后,得知是朝鮮派人來洽談,樓船上的弩兵這才收起弓弩,讓箕準的船靠近。
箕準整理衣著,看這情形,是要上船談,他很怕自己一上去就慘遭劫持,畢竟那些來自燕、齊的逃人,對秦從來沒一句好話,所述皆是秦背信棄義,屢屢扣押對方君主、相邦,而打仗也如狼似虎,棄禮儀而上首功……
可事到如今,秦船已兵臨城下,他只能硬著頭皮上了,爬繩梯,總比爬懸崖容易。
兩船相錯,各自下錨,一個身影出現在樓船邊上,居高臨下地看著箕準。
箕準抬頭,看清楚那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將領,身著黑甲,發髻偏右,上面扎著幘,打仗的時候大概會戴上胄。
少年正是黑夫的侄兒尉陽,他也在好奇地打量箕準的裝扮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