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東西,儼然與域歧視同步。
甚至在蜀地以西,因為高原反應,氐羌之地也被認為有瘴氣。
總之,這是個很恐怖,很神秘的東西,卻沒人說得清楚它的真相。
到底是瘴氣還是蠱蟲引發了瘧疾,這個是復雜的問題,得經過大量對比實驗才能證實,黑夫與陳無咎一時半會也說不明白。
但將得了瘧疾的病患隔離,是雙方都認可的法子,而緩解瘧疾癥狀,甚至將其根治的藥,靠了黑夫的提點,陳無咎近來也找到了。
還是臭蒿,但服用方法不再是煎煮,而是加水二升,絞汁服用。
黑夫再孤陋寡聞,也知道“青蒿素”獲諾貝爾獎的事,不過很多人不知道,提取青蒿素的植物,不是青蒿,而是臭蒿,且煎煮過后,藥效便幾乎沒了。在沒有先進提取之法的情況下,和水搗爛服用才是最佳……也可以和著黃芩等藥湯嚼食。
而效果,還真的不錯,大營搬遷后,患瘧疾的士兵們,一百人里,才死了三個,其余人打擺子的癥狀,都得到了緩解。
“所以說,一物降一物,南方有水蠱、瘧疾,但南方也有臭蒿。此物隨處可見,我已與南郡、衡山、豫章、長沙郡商量,四郡今歲的芻稿稅,可由臭蒿代替,一石臭蒿,當十石芻稿。”
“昌南侯愛兵卒如赤子啊。”
子嬰感慨萬千,只有親自患病的他,才能明白這些臭蒿,是真的能救命的。
“有如此多臭蒿,兵卒便不必枉死了。”
黑夫嘆息道:“只可惜,還是遲了些,兩年前,陳醫師尚未制備出能治瘧疾等疾的配方。故南征八萬軍民,在長沙遇水蠱,便死了一千,又有四千人患病,沒了戰斗力,停留下來,這便去了五千。”
“大軍抵達嶺南,尚未與越人交戰,在瘧疾肆虐下,十死二三,又去了一萬,僅剩的六萬余人,而折在大敗里的,也才萬人。”
被各種病癥干掉的秦軍,居然比被越人殺死的還多。
黑夫朝子嬰拱手:“故,還望監軍能稟明陛下,南征最主要的敵人,其實并非越人,而是這些看不見的蠱蟲與惡疾啊,軍中急需大量醫者、藥材,還望陛下能多派發些來。”
“嬰一定如實轉述。”
子嬰知道秦始皇的脾性,他叫苦回朝是不太可能的,多來點醫者,他的病,也多了一份痊愈的可能……
武昌營正在訓練新兵,長沙營治愈被血吸蟲困擾的病患,黑夫的下一站,則是瘧疾依然肆虐的靈渠、桂林,與他同行的,還有裝滿輜車的臭蒿。
一個病怏怏的患者,是沒法戰斗的,一支病怏怏的軍隊亦然。
但就在啟程前幾天,被黑夫留在長沙,與長沙郡守斡旋當地防治血吸蟲病一事的利倉卻來稟報:
“君侯,半月來,長沙郡府已在城中及各鄉修建公廁數十座,然而,卻無百姓愿意使用,城內市人,依然隨地便溺,在水邊洗刷糞桶如故。”
他有些沉痛地說道:“我又去里閭和田間地頭看了看,軍中的防范之策,黔首亦無人遵循,牛馬之糞不經堆肥,直接施于水田依舊,當地孩童,依然在疫水中嬉鬧,其父母竟恍若未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