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獨黑夫,卻大馬金刀地坐在軍旗下的小馬扎上,手上輕輕搖扇,只可惜不是羽扇,而是田間老農納涼的蒲扇。
終于,夕時到了。
利倉上前告知:“君侯,時辰到了……”
黑夫的蒲扇,可算停了。
然后,它被微微舉起,指著陽山關。
數百架弓弩上弦,緊隨其后,瞄準城頭。
城上城下,數千雙眼睛,都盯著這小小蒲扇。
只要它一揮下,黑夫身后一字排開的十面鼓就會齊齊擂響,聽到此聲后,南北兩面數千將士,就會在軍法官的逼迫下,硬著頭皮向前,拿下這座關隘!
就在這千鈞一發的一瞬,陽山關的門,卻轟然開啟!
一名文士縱馬而出,他也不顧什么禮儀了,用盡氣力,大聲喊道:“君侯,陽山關,降矣!”
……
陽山關是真的降了,在攻城前最后一刻,緊隨陸賈之后,是垂頭喪氣的一千人,他們絡繹出城,按照黑夫的要求,在城門口將兵器扔下,又在道兩邊抱頭蹲好。
“利倉,給他水。”
黑夫看到陸賈嘴唇干涸開裂,好似要滴血。
陸賈嘴都說干了才有這結果,猛灌一口,卻辣得直咧嘴:“咳咳,怎么是酒?”
利倉對陸賈改了口,不再直呼其名,而是笑道:“陸先生,你靠巧舌拿下此關,如此壯舉,當然得有好酒壯之。”
黑夫頷首:“難怪軍中士卒稱你為陸利嘴,果能將彼輩說服,過幾日,將你的說辭寫下來,或許就是一篇策士傳頌的游說范文。”
陸賈苦笑道:“不是陸賈嘴利,而是彼輩無路可走,糧食也盡了,不降,便只有死。他們看到賈和首級后,又聽聞君侯允許戍卒輪換,去江漢休整,相信君侯是愛兵的,會信守承諾,向朝廷請命,饒恕他們……”
說到這,儒生陸賈抬起頭,有些不確信地盯著黑夫:“君侯……會守信么?”
“這是自然。”
黑夫一笑,看向降服的叛卒們,利倉已經帶人控制住所有人,安圃親自穿過關隘,來稟報黑夫,說關內已經搜索一遍,已無叛卒。
聽聞事態已盡在掌握,黑夫滿意地點了點頭,走上前去,忽地變了臉色,指著一千叛卒喝道:
“統統拿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