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秦人船少,無法下水擊敗越人,我們能夠順利逃走,等過上一年再回來,秦人已經病怏怏的,可以殺死投到河里喂鱷魚了。”
所有的疑問都是吉兆,咩須和高竜略為放心。
但這份安心,也只持續到了次日清晨,就被溯流而上秦軍巨艦擊得粉碎!
南越四部,人口共三十余萬,其中以羊、蛟最為強盛,這次各出動了青壯萬余人來,他們的船只近千,擠滿了郁水河道,而秦軍在湟溪關建造的船,不到百艘,多半還是糧船,故只敢縮在新修建四會水寨內,不敢冒頭。
而桂林的趙佗部雖然船只更眾,但被西江的水牛部極力阻撓,無法來此匯合。
可咩須和高竜萬萬沒想到,敵人的舟師居然能從海上,從會稽,不遠萬里地繞過來,忽然出現在他們后方,并堵死了郁水的三條分汊河道!
而四會營寨的秦軍,也傾巢而出,在岸上列陣以待,這下子,越人不管在水里還是岸上,都無路可退!
咩須和高竜顧不上找那算錯吉兇的老越巫算賬,因為秦軍的龐大樓船,已在槳葉的推動下,同山一般朝他們壓來!
四會營寨處,因為隸屬于輜重部隊,沒得到出戰機會的韓信,站在哨塔上,目不轉睛看著這壯觀的一幕,這是他目睹的第一次萬人以上大會戰,雖然看上去,結局已然注定。
“凡料敵,有不卜而與之戰者八,說得真是沒錯,昌南侯能知己知彼,故此戰……”
他望著在秦軍包圍下,慌作一團,炸鍋似的四散突圍,卻被樓船木墻及秦軍弩盾擋回來的越人,笑道:“易如甕中捉鱉耳!”
……
四會一戰后,越人青壯死傷泰半,剩下的皆為秦軍所俘,用藤蔓拴著,排成長隊,或塞進樓船,或依靠步行,沮喪地往東走。
一路上,他們驚訝地發現,遭到突襲的不止是自己,虎狼般的秦軍舟師,借著風帆船舶之利,襲擊了郁水沿岸一個又一個越人村寨,抓走了老弱婦孺,老人婦女一隊,小孩又是一隊,都被推攮著走在路上,押送往一個地方:番禺。
番禺是羊部的大本營,它也是南越唯一的城郭,據說得名于番山、禺山,不過更可能是楚人對這片土地的稱呼:九州之外謂之蕃國,毫無疑問,在楚人眼里,南越屬于僻處一隅蕃邦。
“這群生番,該如何治理成熟番,便是大秦能永占此地的關鍵。”
番禺城頭,早已抵達此處的黑夫望著絡繹捉來的越人,感覺任重道遠。
他們現在做的事,與掃滅六國不同,六國雖敵視秦人,但大家畢竟也算同根同源,那場戰爭可稱之為“統一”,而眼下,恐怕用“殖民”更合適點。
雖然打匈奴也算拓殖,但匈奴遠遁,其地遂空。賀蘭、朔方多由關中移民填充,故稱之為“新秦中”。而嶺南,顯然不可能將散居各地的越人屠殺殆盡,移民也不是一時半會能過來的,得考慮兩族相處之事。
在制度上,黑夫打算在越人上層中進行甄別,打壓抗秦派,扶持降秦派,讓他們成為朝廷冊封的“君長”,世代治理領地,只要能夠臣服,奉上一點貢物,秦軍絕不干涉,只滿足于控制番禺城,以及重要交通水道。
但與此同時,黑夫也希望,能著手開始“同化”,化夷為夏。
這可比單純的軍事征服困難多了,除了那天與陸賈說的,考慮從中原找一批因為觸犯“挾書律”而犯罪的儒生,讓他們來毒害……不不,是“教化”越人的孩童外,或許可以考慮,從信仰上著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