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東西,中原人是絕不會吃的,趙佗看著黑夫頭上,因為陽山關髡發,尚未恢復的頭發,打趣道:
“兄長這副打扮,再吃著這些食物,亦像一個越人了。”
“你這南越國的‘蠻夷大長老’還好意思說我?”
黑夫暗暗吐槽,嘴上卻倒:“最初來時尚不習慣,當地食物,只有荔枝,龍眼合我口味,你也知道,我嗜甜。但在番禺,南越人不問鳥獸蟲蛇,無不食之,余初不下喉,近亦能稍稍食用……怎么,你還真怕吃多了,染蠻夷之性?”
“這倒不至于,我身處桂林,亦沒少食用。”
趙佗覺得好笑,昌南侯家不愧是種蔗的,來到嶺南,才剛剛平定南越,就派人四處尋找野生甘蔗,遇上甜的,就送回南郡去,并張羅在番禺開種植園。
“這禾花雀你可得多吃吃。”
黑夫熱情地讓庖廚給趙佗分一串烤雀:
“陳無咎說,此物應有壯陽之效,我倒是不能多食,吾妻不在身邊,你則不同,畢竟才剛娶了個甌人都老的女兒為妾,賢弟,你這是以嶺南為家了啊……”
黑夫說到這,趙佗心里一驚,馬上停了筷箸:
“還未將此事稟與兄長。”
“不必解釋,我明白。”
黑夫笑吟吟的,他的消息,還是十分靈通的:“賢弟的考慮與我一樣,秦軍久駐當地,想要立足,聯姻自然是少不了的,你倒是給軍中都尉們當典范了。多虧你與潭水之上的甌人部落聯姻,才讓這條河百余里內皆太平……”
原來,黑夫整頓后方,攻略閩越、南越的這一年,趙佗可沒閑著,他以桂林為基地,通過靈渠的漕運,得到了長沙郡的后援,使大敗而歸的秦軍恢復了戰斗力。
接著,又兵發兩路,在桂林造船,沿著離水(漓江),重新打通了前往蒼梧的水上航道,支援了那里遭到西甌和南越水牛部圍攻,岌岌可危的秦軍,隨即,又與番禺建立了聯系。
說起來,黑夫半個月前抵達蒼梧時,還發現了一個老熟人,在滅楚戰爭時,被迫給他當向導的東海郡東陽縣人陳嬰。陳嬰本來就長得老成,如今竟連白發都生出來了,整個人有些陰郁,據說從雨林中敗退回來就這副模樣,都兩年了,依然對林子有陰影,躲在堡壘里,打死都不愿外出巡邏。
而趙佗的另一條進攻路線,是親自帶著數千人走谷水,進入潭水,通過迎娶當地都老的女兒,成功讓潭水沿線的甌人臣服,并在”潭中“(柳州)建立據點,潭水往上,可抵達洞庭郡鐔城塞,多了一條聯絡往來的路,潭水往下,則是郁林。
可以說,雖然是黑夫的堡壘戰術擊敗了甌人,但趙佗也憑著一己之力,拿下了半個西甌。
但即便如此,趙佗依然覺得自己的功勞不夠,不夠在戰后擔任一郡之長……
他最期望的,是能夠在西甌設郡時,作為郡守!像黑夫在膠東時那樣,執掌軍政大權!
但眼下的功勞和爵位,頂多做一郡尉,還可能被調離甌地……
手中無兵,心中難免不安,趙佗立刻向黑夫請戰道:
“弟做的還不夠多,今兄長欲伐駱越,趙佗愿為兄長前驅!”
從郁林往西,便是郁水上游,可抵達后世廣西的省會,南寧。
到了那邊,差不多就是西甌和駱越的分界了,郁林附近的甌人多逃,遷徙去往西邊,像第一次戰爭一樣,將駱越視為最后的庇護所。
戰爭不可避免,進攻駱越,是混軍功最后的機會,也是趙佗為自己謀利的最好機會!
與上一次戰爭不同,有黑夫的穩扎穩打,趙佗對擊滅駱越,取得戰爭全勝,滿懷信心。
但黑夫卻不打算讓趙佗去駱越,這家伙若再升,就不好控制了……
“駱越,那可是屠將軍殞命之地,豈能讓賢弟再次犯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