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們也是你的兄弟……”
她看向那兩個孽種的眼神,好像當年看向小小政兒,舐犢情深。
或許就是這一點,觸發了他心中深埋的嫉妒。
“我沒有兄弟。”
他冷著臉,手松了,兩個布囊被拋下高塔,伴隨著母親尖銳的哀嚎,摔得血肉模糊!
“不!”
母親發生了變化,美麗的秀發變成枯萎銀絲,豐腴婀娜的身軀漸漸佝僂,就連容顏,也丑陋不堪!
那熟悉的芝蘭味,也化作腐朽的尸臭。
“王族的血是冷的,做過的事,不可瀆!”
更不會原諒!或祈求原諒!
不再管那瘋女人,秦始皇帝堅定了目光,繼續向高處走去。
階梯一直往上延伸、延伸,邁過了人生最大的坎后,之后秦始皇仍路過了無數扇門,但僅能使其駐足,卻不能讓他久留。
他看到,仲父在與初登王位的自己說道:
“陛下,天下,乃天下人之天下,非一人之天下。”
“不。”
年輕的秦王抬起頭,目光銳利:“天下乃朕一人之天下!”
他笑著搖搖頭,從那雙自縊吊死后,依然搖晃的雙腳邊抽身。
“陛下,上下一日百戰,權……權力,決不可與人分享!王者之道,只在三個字,法、術、勢!”
下一扇門,口吃的韓非在為自己講解人主之道,中年的秦王政不斷頷首,與之對談到天明,幾度虛席下問……
但當他吸收完韓非的學問后,發現其目的,仍然是存韓后,便翻臉不認人。
“韓先生,你給朕獻上了一把利劍,劍刃名法,劍格為術,劍柄為勢,但現在,這把劍究竟銳利與否,朕想請韓先生為朕試之!”
韓非慘然一笑,飲劍自盡,鮮血流滿了地面……
踩著他的血,秦始皇帝,終于快接近這高塔之頂了。
但在路過最后一扇敞開的門時,一陣嬰孩的啼哭,卻使皇帝再度停下了步伐……
外面是大雪紛飛,粉撲撲的嬰兒被頷下尚未蓄起濃須的父親抱在懷中,笑吟吟地為他取了名:
“扶蘇,你就叫扶蘇!”
孩子飛速長大,卻如此柔懦寡斷,令人頭疼,甚至在將玉璧摔得粉碎后,不顧一切地逃跑,躲在蒿草中,害怕地抽泣。
秦始皇帝憐惜又嫌棄地看著他,躊躇許久,想要去伸手拉住,這孩子卻又一溜煙,頭也不回的離開了。
他追趕,他尋找,不知不覺,他已走到了最高處,階梯,已至盡頭。
拔劍四顧,卻什么都沒看到,四周,一個人,都沒有,整個大地白茫茫,真干凈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