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比如那張良,他整日只想著復韓復韓,可要我說,若他能助我奪取潁川,誅滅暴秦,我就能支持他,將那韓成一腳踢開,自己來做韓王!”
“同理,若有燕、趙、魏之豪杰,能領軍來投項籍,往后隨我入關滅秦,立有大功,亦可為燕王、趙王、魏王!”
范增不笑了,反問道:“那楚王呢?”
“少將軍,你是不是也覺得,復立楚國功勞最大的你,才有資格當楚王?”
項籍被范增說穿了心思,也不羞于否認,眉毛一揚:“我親冒矢石,才復興了大楚,至少比那縮在壽春城的‘楚懷王’更配,而不是做什么彭城君!”
說罷,竟將范增帶來的印一把摔倒柱子上,擊得粉碎!
“哈哈哈。”
范增大笑:“少將軍果有大志,可老夫記得,你一向口直心快,但方才在堂上,當著眾人的面,為何忍住了沒說?還答應立韓成、魏咎、趙歇為王。”
將脾氣撒在那印章上后,項籍心情似乎好了點,有點不好意思:“亞父不是朝我使眼色了么。”
“再說了,張良那句話說得對,一兔走,百人追之,積兔于市,過而不顧。非不欲兔,分定不可爭也。”
“有功者賞,誅秦立大功者當為王,這是理所應當的事,但不是現在。我看這亂世里,幾乎人人都想稱王封侯,一旦名分不定,就會出現像景駒、秦嘉那樣的事,楚國就要大亂,還不如立個看上去名正言順的傀儡,讓他作為關在籠中的兔子,叫所有人都死了心。”
范增頷首:“沒錯,此權宜之計也。”
項籍道:“而且,我雖有資格做楚王,但項羽的志向,不止是想做區區一諸侯王!”
重瞳兒傲然道:“我說過的,始皇帝,可取而代之!”
范增赫然起身,滿懷期盼地看著項羽:“少將軍,你想做皇帝?”
項羽搖頭:“秦始皇強令六國歸一,可人人都心懷故國,才有了今日亂相。我不會那樣做,我要做霸王!做能分封天下諸侯的伯主!”
“等我誅滅了暴秦,當重新主持分封,讓有功勞的人為王,那些只會憑借祖先之蔭混上王位的諸侯,都趕到荒蠻邊境去吃草!”
范增略顯失望,但還是點了點頭:“此少將軍之大欲也,但若想實現,就不能心疼那些尚未奪取的土地,天下已亂,人皆為己,個個都盯著王位,王號,已不值錢了。”
什么楚王襄強,楚王景駒,雖然他們死了,但后來者層出不窮,放目天下,到處都是草頭王。
項籍皺眉:“亞父此言何意?”
范增道:“依我之見,非但要重立五國之后為王,為楚國多樹黨羽,其他幾處地方,也該派人,去送幾個王號。”
“哪些地方?給哪些人送王號?”
范增摸著在巢湖時,項籍親自給他砍了樹木制作的拐杖,緩緩說道:“少將軍,你知道我在淮南時,經常食不甘味,夜不能眠,我最擔憂的是什么?”
他舉起拐杖,往南邊一指,滿眼憂慮:“是一江之隔,近在咫尺的北伐軍!”
“黑夫的麾下安圃、尉陽等人,已占領江東,樓船游弋大江,整日磨刀赫赫,訓練兵卒,盯著淮南。只因黑夫現在忙著與王賁作戰,不敢同時與吾等開戰,可日后,楚國和他黑夫,卻必將決戰于沙場!”
“這天下的歸屬,可不是誅滅暴秦就算完了,黑夫,才是少將軍未來的大敵!眼下他不但在江漢擁兵十萬,還占了江東,曹參、陳平也在膠東響應,阻止龍且奪取齊地。吾等不能光盯著秦軍,忘了這黑廝,還是要早做打算啊……”
項籍咬牙道:“黑夫曾奪我大父之旗,此仇我必報之,但亞父,我雖連勝數場,但麾下兵卒也死傷不小,現在的兵力,只夠進攻魏地,連西取潁川、三川都做不到,各地新征的兵也未訓練,該如何對付黑夫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