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多年前過去了,故地重游,張耳仍感到心痛欲裂,幾乎哭死過去,他對亡妻黃氏的感情,倒是真摯無比。
“相邦,張氏眾人帶到!”
張耳昔日在魏地的門客好友貫高、趙午二人帶著剛招募的魏兵,從張氏大宅里,將其老幼婦孺統統押了出來!
原來,這戶牖張氏又分為二,分別占據了戶牖鄉邑東、西兩個里,鄉人稱之為東張和西張。
其中東張勢力更大,其族長名為張博,親侄兒便是大名鼎鼎的張蒼。西張勢力略小,但也沒差太多,其族長名為張負,張負有個孫女,嫁給了同鄉窮困小子陳平……
這十多年前來,因為朝中有人,陳平也日漸高升,頗得黑夫信賴,兩張在鄉里更是風頭無二,就算張博、張負相繼去世,其子弟依然能一手遮天。
只是去歲陳平卷入黑夫的“叛亂”,官府來索拿其妻、子,未曾找到,西張也好不到哪去,張蒼逃匿,他們也遭到牽連,于是兩家財產被抄沒,族長下獄,宗族星散……
眼下張耳門客抓到的張氏族人,基本是外圍旁支,但貫高、趙午等,仍極力慫恿張耳,將本鄉所有與東西二張有關的人,統統抓了處死,以報亡妻之仇。
誰料張耳卻拭去眼淚后,搖頭嘆息:
“害死吾妻的是黑賊,是張博、張負、陳平,與這些人有何關系呢?”
此言讓人大吃一驚,但更出人意料的還在后面,張耳不但釋放了這些張氏族人,還從中點了一名叫“張黡(yǎn)”的少年,宣布任命他為魏國的大夫……
“張公,你這是以德報怨么?”在回臨濟的路上,為人直率的貫高有些想不通。
略有小智的謀士趙午倒是反應過來了:“張公莫非是在效仿文公遽見豎頭須之事?”
張耳撫須笑道:“趙午知我!”
原來,春秋時晉文公重耳歸國,殺死了許多政敵,一時間,國內人心忐忑,謠言四起,一時難禁,重耳正為此事犯愁,忽然有一小吏叩宮求見,原來是重耳在外逃難時,為他保管財物的豎人頭須。
說起此人重耳就滿是恨意,因為他在重耳困厄之時帶走所有財物,使得重耳和眾臣在流亡途中挨饑受東,險些死于非命。
此等小人居然厚頗無恥來見,晉文公起初拒不接見,但頭須卻說,有安定晉國之策。
那策略很簡單:“得罪於君者,莫大於鳧須矣!”
于是晉文公恍然大悟,宣布原諒頭須,還讓他做了御者近臣。
一時間晉人奔走相告,都認為:“頭須竊君之藏,今且仍舊錄用,況他人乎?”竟安下心來,打消作亂的念頭,晉國的內亂這才徹底平息。
張耳寬恕了曾害死結發妻子的張氏族人,便是在效仿晉文公故計!
“魏國受過我恩惠的人很多,與我結仇的人也很多。”
作為昔日的黑社會老大,張耳很清楚,自己雖已奉項籍之命,擁立魏咎為魏王,他則做了魏相,但不買賬的人,與自己昔日有過節拒不歸順的人,還有很多。
眼下若寬恕戶牖張氏的事傳開,定能打消各地豪強輕俠的擔憂,讓他們踴躍來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