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對酈食其長作揖道:“若能如此,韓人會協助夏公,將楚人趕出潁川,讓韓地遠離戰場,事后,也當重為郡縣,長享太平。”
張良沒有給韓人帶來和平和安定,這是他欠他們的。
只希望,那個人真如酈食其所言的,是能讓天下太平,消弭戰亂的罷?
當然,他也可能像秦始皇一樣,只是在欺騙天下人。
但事到如今,張良已別無選擇,一時間,竟也有些理解葉騰的所作所為了。
“子房呢?”酈食其避席還禮,又問道:
“子房不為自己求一些東西?”
比如赦免,比如官職。
“夏公可是很求賢若渴的啊……”他意味深長地說道。
“不必了。”
張良抬起頭,當肩上的擔子放下后,他眼中閃爍著,依然是少年時的驕傲與熱血!
“赦免韓人的名單里。”
“不必包括張良!”
貴族范是天生的,他優雅地比了比手,放酈食其離開,微笑道:
“在秦人眼中,我是刺殺秦始皇的逆賊,但對這件事,張良至今不悔。”
“因為何處有暴政,有獨夫,何處就會有像我一般的人,別人緘默不語,我,卻定要喊出來!”
“后來,我為項氏出謀劃策,取東海,奪潁川,入成皋,而現在又成了韓國的假王……”
“我這身份,恐難幸存,我活著,秦之律令絕不可能接受,而夏公也會時刻擔憂,我在韓地再次聚眾作亂。”
他是被項氏逼迫為王的,但戴上這荊棘做成的冠冕,作為韓國最后一位“王”,就要做好承受其重的準備……
甚至是為其做出犧牲!
鄭韓,潁川,溱與洧,方渙渙兮。
這是生他養他的地方,作為五世相韓的張氏后代,張良崇敬、愛惜和捍衛這片生生不息世代相傳的土地,愛這片土地上的人民。
哪怕她十分弱小,市儈,首鼠兩端,以臣妾之姿事大國,但兒子,會嫌棄母親么?
為了祖國,你愿意付出什么?
千金家財,二十年隱姓埋名,逃亡藏匿,磨礪匕首,日夜念著仇人的名單,還有身為士人來去自如的的自由,戴上枷鎖,扛起擔子……
甚至是……
“生命!”
“據說王者之師,有誅而無戰,凡誅,非誅其百姓也,誅其亂百姓者也。”
自從復韓后,張良再未如此坦然過:“亂韓者張良也,非百姓也,所以,既然夏公自詡為王者仁義之師,那便請將韓人‘謀叛’之過,統統歸咎到我這首惡之人身上。”
“用張良的死,來終結韓與秦的仇恨之輪!”
……
PS:第二章在晚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