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一個個點出帶頭鬧事的幾名官吏,依照軍法進行宣判,讓人按著打十幾二十棍子,作為懲戒,又問他們。
“汝等,還是秦吏么?還想回家么?”
“是……”軍吏們哽咽起來,去來兩萬里,這些年間,他們已經離家太久太遠。
喜面容稍微溫和:“那就,各自歸位,履行職責!”
這世上有種東西,它比誰來當政更為重要。
那就是秩序。
這碩大天下,當上層紛亂時,下層的人就不活了?日子不過了?終日憂心時局,飯也不吃覺也不睡了?
不管中樞權力如何更迭,基層總得有人繼續做事,就如喜幾十年如一日默默抄錄簡牘,做好獄吏法官的職責,并未因呂不韋、嫪毐之事有何影響。
這些任勞任怨,默默無聞的秦吏,才是帝國的基石。
今日亦是如此,哪怕背放逐,被遺落,他仍記得自己的職責。而不管咸陽如何,中原如何,遠在西北的他們,都鞭長莫及,手頭有更緊要的事得做:
重建西北邊陲的秩序。
“張掖者,張國之臂掖也。”
隨李信西征后,喜也漸漸明白了秦始皇帝的大欲:他想讓一個偉大的帝國脫離初生之所,破殼而出。
這個新生的帝國,向東方伸臂,跨海一手握住了狹長的海東,向西方伸臂,打通廣袤荒蕪的西域,得知了更大的世界是存在的。更向南方踩踏雙足,要知曉那兒的海水暖熱,盡北戶地。
只可惜,踩在嶺南的腳陷入了一個大泥潭,掙扎中,耗盡了帝國最后的力氣。
始皇帝的大志雖未告成,但也開啟了一個新時代,一些新可能。
“為了履行職責,為了打通日后回家之路。”
喜回到城中,向幾位都尉、司馬表明了態度:
“吾等,要盡吾等所能,守住這條新生的臂膀,護國之掖!”
“但喜君,如若黑夫篡位,大秦不在了,吾等就算守住了張掖,又有何用呢?”一個司馬悲觀地說道,他是頻陽王氏的遠親,對中原發生的事滿是絕望。
“當然有用。”喜篤定地說道:
“對西征軍萬余將士有用,吾等至少有立身之處。”
“對張掖郡十萬中原移民也有用,他們不必亡于胡塵,至于大秦的存亡與否……”
喜的聲音,決絕而堅韌,仿佛磐石,永不動搖:
“衣冠郁郁。”
“便是中夏。”
“律令行處。”
“既為大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