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怎么也沒想到,男人竟這般喜歡她做的護套不成?還不肯撒手……
其實這護套早在三天前她便繡好了的,可是因竹林苑那事,她躲他躲得緊,直到拖到了最后一日才肯過來看看他。
想到謝凌明日便不在這謝府,待他從江南回來,想必自己早已籌劃好了后路,早早地搬出了謝府,在外面有著自己的一片廣闊天地才是。
這樣想著,阮凝玉心情舒坦了許多,聲音也微軟,也愿意同他多說幾句話。
“實不相瞞,我這次不僅是來看望表哥,還是為了另一事,表妹見表哥書房里藏了一幅杜公真跡的《松風萬壑圖》,表妹上回瞧見了,便一直念念不忘,眼見表哥馬上要離開了,表妹今日過來,便厚著臉皮向表哥討要,不知表哥可否割愛?”
阮凝玉袖中還藏著那紙條,這席話雖在心頭早已練習了幾回,但此刻她還是萬分忐忑,怕他不同意。
男人聲音清潤冷冽,“這有何難。”
阮凝玉眸中雀躍。
“不過……”須臾,謝凌卻敲了敲扶手。
阮凝玉不由緊張了起來,“不過什么?”
想來,謝凌還未發現那酸枝木盒中的紙條早已不見蹤影,她若是不將假的調包上去,她心里難安。
誰知道謝凌走的時候,會不會打開簪盒來看她?她不敢賭。
謝凌沉吟片刻,目光平直望來,她本就心虛,此刻被他看得頭皮發麻。
阮凝玉怕他,不由攥緊扶手,縮了縮頭,身子便往后躲去。
“不過杜公這《松風萬壑圖》千金難求,為兄也是偶然得來的,本來要在祖母生辰上獻給祖母。表妹自從上回在皇宮梅林里同為兄拌嘴之后,便與為兄生疏了許多,之后不是躲著,便從來不以好顏色相待。”
阮凝玉抿唇,糟了,既是他之后要獻給老太太的壽禮,那么這《松風萬壑圖》定不會輕易給她了才是,她心里暗怪自己尋的這個理由不好,看來謝凌是不會讓她進出書房了,她得重新尋個由頭出來……
謝凌的長指在扶手上微頓,又忽地握緊。此刻他壓住了嗓子,溫煦又有厚度的音色從耳畔傳來,極為沉定。
“若表妹此刻肯為為兄展顏一笑,我便將這幅《松風萬壑圖》贈予表妹,可好?”
不僅是冷秋,就連阮凝玉都嚇了一跳。
對他笑一下?
竟就這么簡單?他是在開玩笑不成?
阮凝玉錯愕看向他,誤以為他是在說笑,可那一剎那間她卻望進了他那雙烏黑清晰的鳳目,寒津津的,眸中仿佛壓抑著更深的情緒,可他眸光清正,不容作假,阮凝玉又一時想起,他從來言無粉飾,旁的世家公子對姑娘家油嘴滑舌慣了,說些花言巧語,可謝凌從來不會。
他是認真的。
眼見他放完這句承諾,便垂簾喝茶,不再看她,頗有些神秘矜貴。
阮凝玉并不想錯過這么好的機會,她還是能屈能伸的,再者謝凌明日便要走了,她高興,那么討好他一下,又有何不可呢?她可巴不得他走呢。
于是她便抬頭,雙手撐在兩人之間的小幾上,對他果真露出個笑容。
“表哥,過去是我耍小性子,是我不對,表妹在梅林里說過的話,你千萬別當真,表妹這下便跟表哥賠禮道歉,可好?”
謝凌那雙漆黑的目近在咫尺地盯著她。
她雙手撐在桌上,裙擺垂在交椅下方,如春水漫過,此刻用藕荷色帕子裹著手支住下巴,她又因年紀小,頗有幾分天真爛漫的意味,整個人露水似的鮮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