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她氣息漸勻,指尖那點因緊張而起的輕顫也慢慢平復下來。
“我的紙條,可以還我了么?”
阮凝玉瞳孔縮了又縮,這種心情恰似坐了那江里的浪船,才被推上浪尖,轉瞬又墜進深渦,起落間五臟六腑都似要翻轉過來。
謝凌神色冷淡,聲音沒有起伏。
“什么?”阮凝玉這個時候還想裝傻,“我沒見過什么紙條……”
他沒說話,只是盯著她。
阮凝玉真的慌了。
她從未見過他的目光這么涼,就連前世都不曾!
謝凌嘲諷道:“是么,就連那紙上的幾個字,你都不識得?”
他攥緊扶手,額頭青筋凸起,她知道他說的是哪幾個字。
“我,我……”
見到他唇角嘲諷的弧度,阮凝玉被他這冰冷又絕情的目光給傷到了。
像是個隱忍多年的男人,周身的戾氣隱隱壓制不住,黑夜里他那犀利漆黑的長眸亮得驚人。
最重要的是,謝凌不僅是憤怒,他周圍的哀傷的氣氛遠遠地蓋過了怒火。
她紅了臉,一時又心虛,又羞愧,又無地自容。
本來還想狡辯的,可她此刻已經開不了這個口了,在男人決絕的目光下。
謝凌此刻這種冷靜,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憤怒更要讓她恐懼。
她說不出任何話了。
謝凌逆光坐在那。
不知怎樣的情緒,令他合上了眼。
“那封信,你看了,對么?”
阮凝玉嘴唇變得干涸,她抿了又抿。
謝凌又睜開眼,雙目如寒潭,犀利得仿佛能看穿她。
“竹林苑,不是夢,那個女人是你,對么?”
見她一言不發,謝凌忽然暴怒地叱了一聲。
“說話!”
目光冷得能結冰。
從他在南京得知真相的那一天開始,她可有想過他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如何度過的?他明明可以丟下南京公務于不顧,可他卻強忍著滔天的怒火,壓制住了下來,就這么憋在心里如文火般燒著,直到忙完了兩月,他才動身回京城。
阮凝玉又害怕,又蹙了眉。
他寫的情書,她可以承認她看了,但竹林苑的那一晚上,她不想、也不愿承認。承認了,那便是羞辱和尷尬,能將潮水般將她淹沒。
但究其根本,還是因著往日里對他的了解。
阮凝玉深知他性情素來溫和,便是心頭再動火、再存著怨懟,也斷不會做出什么逾矩過火的事來。
那些共處的時日里,他待人接物總帶著幾分溫潤的克制,便是偶有不快,也不過是沉下臉來沉默片刻,從不會失了分寸。
她不覺得他這樣溫文爾雅的人,能對她做什么。
這樣想著,阮凝玉漸漸平靜了下來。
反正,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了。
前面的遮遮掩掩,甚至費盡心思地被想要偽造出紙條放還回去,做出了這么多的努力,提心吊膽了這么久,終究還是被他給發現了。
她從來都知道他在忍。
所以,也就習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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