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突然想到之前查到慕容深私自在浙江販賣私鹽的事,也不知跟這件事有沒有關聯。
還是自己從一開始就低估了慕容深的野心?
上輩子能從奪嫡中殺出血路坐穩御座的人,又怎么可能是什么等閑之輩?
念頭轉過間,謝凌唇邊忽然勾起一抹極淡的笑,那笑意卻未達眼底,反倒透著幾分冷冽。
“盯緊那批私兵的動向,追溯源頭,務必連根刨出。”
蒼山低頭:“是。”
謝凌擺擺手,讓他退了出去,不必在旁邊侍候了。
這些日子他都在獨自消化著書瑤那番話對他生活帶來的巨大變化。
根本無暇去想她。
他想到她當初是如何用手蒙著他的眼,從容自如地吻他,她知道他的青澀他的情竇初開,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配合他,甚至在他的索吻下,她還偽裝成第一次的樣子,裝作像是只受驚的小兔子,怯怯的,甜美的,她的那么一點兒騙,他竟也當真了。
看見她流露出來的那抹羞怯,他一顆冷硬的心便化作成了水,對她百般憐惜,更是暗地下定決心,今后要好好待她。
可當有一日他發現,這一切都是假的呢?
雖然他早明白了她的性子,要馴服這樣的女人,讓她眼里只有他自己,怕是件難事。可他謝凌最喜歡做的便是挑戰困難,做盡一切不可能。
可當他發現她不過是用些花言巧語來蒙騙他后,謝凌心里便涌起了怒火,恨她騙他,恨她狡詐,她心里裝著誰都可以,又恨自己竟這么的無知純情,竟就這么地相信了她。
謝凌心頭窩著火,好幾次,他恨不得沖動回京城找她對質。
他心里有怨,這股怨,叫他沒辦法像當初一樣待著阮凝玉,因為他心頭不平衡。
他是怨著阮凝玉的。
他想到她和慕容深有過一個女兒,這種滋味,比挖他的心頭肉還要的難受。自己心愛的女人卻給別的男人生了孩子……心中的戾氣和酸澀都在翻江倒海,他像溺水之人,難以喘息。
因著這事,他這些日子會氣得頭暈心悸,前世今生的猜測紛至沓來,惹得他頭暈目眩,他每夜會喝酒,不停地喝酒,才能讓自己不至于那么的痛苦。
他暗暗下定決心不再與她有往來,可又后怕自己不去給她回信的話,她會不會在京城里背著他私會老情人。
他猛地攥緊了拳,細微的痛感傳來,才讓那翻涌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些。
他猩紅了眼,突然朝著門外大喊了一聲。
“蒼山!”
“拿信箋過來!立刻!”
他要給阮凝玉寫信,即使他心里憋著恨不得掐死她的怒火。
他要給她寫信,不過只寫一兩行,寥寥幾個字,好讓她不要忘記了他,其余的,他不會給她多寫一個字。
守夜的蒼山急忙進來,屋內燭光昏暗,霎那間蒼山仿佛看見了他眼中的淚光,眼眶染紅,睫毛浸濕下垂。
蒼山心里一驚。
可待他走近了之后,燭光在謝凌臉上更亮了,清晰地映出主子鼻梁的剪影,這回卻什么都看不到了,蒼山疑心自己看錯了,主子并不是輕易會落淚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