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筆尖一頓,墨跡在紙上洇開一大團。
謝凌忽然停下,目光落在書案上。
負雪是他的心腹,而這段話是負雪聽到謝妙云和阮凝玉說話時抄錄下來的對話。
所以不可能是假的。
而且這些語氣,都像極了阮凝玉。
謝凌的目光就仿佛釘在了書案上,久久不曾動過,仿佛要將木頭盯出一個洞來。
正當蒼山提心吊膽,唯恐男人又如前幾次般暴怒傷身之際,卻見謝凌低垂著眼睫,只淡淡道:“這疊宣紙被墨污了,去取些新的來。”
蒼山滿眼詫異,他原本還以為……
謝凌卻很平靜。
因為慕容深,自己本就高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,若再被阮凝玉輕易地便攪了心智,自己本就是個跳梁小丑,若再來一次重蹈覆轍地話,自己豈不更成了個笑話?
再者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。
謝凌心里不斷自嘲,她心里重要的人是慕容深,她之所以能說出跟他逢場作戲這類的話,倒也正常。
在他的意料之內。
只是,并不代表著他可以接受。
謝凌盯著案上的折子,眼底迸出寒光,“傳令下去,所有文書晝夜兼程核對,十日內必須全部謄錄成冊。”
他務必要趕在半月后,便啟程趕回京城。
他有太多太多的話,想要問她。
越是心如止水,越是想親口聽她說。
想問問她,究竟是不是如話本子里所寫的那樣,兩世為人,她是否早已洞明世事、心若琉璃,那么他還能讓她為他動次心么?
謝凌不知道。
七月份,他便可以回程了。
可越是臨近歸期,想到馬上將能與她相見,謝凌的心越是平靜。
接下來他照常處理公務,循規蹈矩地生活著,生活沒有變化,如同死板的井水。
蒼山卻在這份循規蹈矩里,窺見一絲壓抑許久的瘋意。
沒想到的是,過了幾日,京城中又寄來了一封信。
待見了信上所寫的內容后,蒼山震驚不已,這封信是以謝老太太的名義所寄。他躊躇良久,臨行前幾乎將此生所有歡愉時光都在腦中匆匆過了一遍,這才擺出一副“赴死”般的神情,前去面見男人。
如果說前面一封信尚有回旋的余地,而這次的內容無異于大禍臨頭,表小姐簡直就是在作死!
蒼山躬身入內,徑直跪伏于地。
他語氣沉重,幾乎是戰戰兢兢地將信中內容逐字稟明。
最后蒼山沉重地道:“主子,表姑娘她……又私奔了。”
除了表姑娘那封與主子斷絕關系的親筆,更有老夫人的親筆。
謝老太太在信中寫道——“姨外孫女阮氏屢教不改,前陣子在市集與一男子目挑心招,暗通款曲。老身本欲嚴加管束,悉心教導,豈料她非但不知悔改,更收拾細軟企圖私奔。阮氏竟欲竊走孫兒謝凌所贈之物以資情夫,幸得仆人夜半察覺,方才保全財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