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青寂抵達了徽州之后,便每日往阮凝玉的宅院和繡云坊里跑。
他心中已窺見無數商機,諸多新點子也隨之翻涌而出,齊青寂每日都要尋阮凝玉這位東家商議良久。
阮凝玉原本過著清閑自在的日子,齊青寂到來后,她表面上的清閑雖被打破了。日程被各類商議填滿,但所議之事,無不是如何將繡云坊的生意拓展壯大。她雖身忙,卻也樂在其中。
因此她每日都往繡云坊跑。
這日她著一襲曳地淺綠絲錦緞裙,裙擺的金銀絲線繡成密密層層的杜鵑花,紗質飄逸,就這樣上了原來那頂藍呢轎子。
等她來到了徽韻街的繡云坊,掌柜見到她,便恭恭敬敬地將她請了進去,無人在意的角落,對面酒樓門口槐樹邊照例停著輛篷蓋馬車。
這輛馬車已經在這停了有好些時候了,幾乎每日都會準時出現,天黑的時候又離開。
但因為這徽韻街本就是商業之地,人流極多,加之樹陰的遮蓋,竟無人關注這輛樸素低調的馬車。即使關注到了,它也絲毫不起眼。
酒樓二樓最貴的雅間,窗子始終是打開的。
這日安排完運到京城的幾百匹徽州絲綢,阮凝玉已經有些疲憊了,她每日要睡夠五個時辰才能滿足,齊青寂便早早催她回去歇息,于是將她送到門口。
沒想到阮凝玉此刻卻被門檻絆了一腳。
電光石火間,齊青寂已伸手穩穩扶住了她的手臂。
她整個人微微一傾,黛綠的裙袂如被風驚動的荷葉,倏然一晃,又被他輕輕托住。
“東家,當心。”齊青寂及時地收回了手。
阮凝玉嗯了一聲。
齊青寂便看著她上了馬車,目睹馬車離去。
齊青寂一行人原計劃只在徽州稍作停留,不日便要啟程返京。
不料翌日卻鬧出了件禍事來。
今日齊青寂去其他布鋪相看繡娘去了,阮凝玉的轎子剛在坊前停穩,便聽見里頭傳來陣陣喧嘩,其間竟夾雜著棍棒碰撞的銳響。她心頭一緊,快步走入,只見坊中眾人正與一群陌生漢子對峙,雙方劍拔弩張,竟已抄起家伙,眼看就要動手。
阮凝玉目光頓時冷了下去,她上前用手撥開人群,“怎么回事?”
繡云坊眾人見她到來,頓時如見主心骨。
春綠立即趨近她身側,低聲急稟:“小姐,是隔壁霓裳布鋪的人來鬧事。”
繡云坊旁正是徽州府頗有名望的“霓裳布鋪”。自繡云坊聲名漸起,這家老字號便暗生不滿,兩家伙計平日采購時也屢有摩擦。
今日之事卻鬧得大了,兩家的賬房先生恰在徽韻街相遇,起初只是口角,不知怎的,繡云坊的賬房竟動手砸破了對方的頭,留下個血窟窿。霓裳布鋪便借此由頭帶人上門尋釁。
阮凝玉聽罷,心頭更沉。
她摘下帷帽,望向那位氣勢洶洶的霓裳布鋪賬房。為免事態擴大,也顧及繡云坊名聲,她緩步上前,語聲溫和,欲將此事私下了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