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云寒收斂氣息,身形如同一道融入環境的黑影,悄然靠近。
只見一個穿著破爛麻布衣、瘦骨嶙峋的少年,正用一雙早已破裂流血、沾滿黑紅泥土的手,小心翼翼地挖掘一株根部呈現暗紫色的藥草。
少年面色蠟黃,眼窩深陷,嘴唇因缺水而干裂。
每一次挖掘都因疼痛而微微抽搐,卻又生怕稍稍一用力就折斷了藥草的根須。
少年的警覺性出乎意料的高,似乎感應到了背后的目光,下意識的回頭望去。
在看到楚云寒的瞬間,臉色瞬間慘白如紙,瞳孔中露出了無盡的恐懼。
他如同被踩到尾巴的野貓,猛地跪撲在地,額頭重重磕在堅硬的石地上,發出“咚”的一聲悶響。
額頭卻依然死死抵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,身體劇烈顫抖,幾乎語無倫次:
“仙...仙師饒命!”
“小人不知此草已有主!求仙師恕罪!”
“這...這株蝕骨草奉予仙師,只求仙師開恩,饒小人一條賤命!”
他雙手顫抖著,將那株散發著散發著陰冷煞氣的藥草高高舉過頭頂,仿佛那是他唯一能獻出的買命錢。
楚云寒靜靜地看著他,少年那種對于仙師深入骨髓的恐懼,以及那熟練無比的求饒姿態,直觀地揭示了此界的生存法則。
他緩緩開口,聲音平穩得不帶一絲波瀾:“我不是仙師,此草,于我無用。”
少年身體一僵,隨即抖得更加厲害,如同秋風中的落葉,非但不敢起,反而磕頭更急:
“小人不敢!小人不敢!小人愚鈍,沖撞了仙師,罪該萬死!”
“求仙師收下,只求仙師饒命!”
對于楚云寒所說的不要,他只是本能的認為這是某種殘酷的戲弄之言。
楚云寒微微皺眉,此界凡人對于修士的恐懼,已然成為了一種本能。
費了一番周折,他才勉強讓這名為石娃的少年相信他并沒有惡意。
石娃依舊驚懼萬分,但在楚云寒堅持下,還是戰戰兢兢地收起那株名為“蝕骨草”的毒草。
然后如同受驚的兔子般,低著頭,引著楚云寒前往他所在的村落。
那所謂的村落,更像是一個簡陋的囚籠。
粗糙的原木被深插入地,圍成一道高達三丈的柵欄,頂端削尖,卻是對準了里面,更像是為了防止村中的村民逃出去。
柵欄內,是數十間低矮、骯臟、用泥土和亂石壘砌的窩棚,毫無規律地擠在一起,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。
隨著石娃和楚云寒的靠近,柵欄唯一出口處,兩個面黃肌瘦、手持簡陋骨矛的村民同時看了過來。
尤其是看到楚云寒那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,明顯不屬于凡人的氣質時,臉色瞬間慘白,猛地敲響身邊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片。
刺耳的敲擊聲回蕩在半空,剎那間,原本還有些細微動靜的村莊陷入死寂。
然后,窩棚的草簾被掀開,一個個村民如同受到驚擾的蟲豸,麻木地、僵硬地走了出來。
無論男女老幼,無一例外地朝著楚云寒的方向跪伏下去,額頭緊貼地面,不敢抬頭,不敢發出任何聲音。
就連幼童都被大人死死捂住了嘴,只有身體因恐懼而微微顫抖。
死寂中,只有凌厲的風聲如同厲鬼在呼嘯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