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表看到了劉備,渾濁的眸子中亦閃出欣悅的淚花。
他伸出骨瘦嶙峋的手,口中發出微弱的呼喚:“賢弟……”
劉備快步上前,握住了劉表的手。
“賢弟,新野兄弟……可入我……襄陽城否?”
“未曾!”
劉備搖搖頭:“大軍棄樊城過江,我命其駐扎于城外,只身入襄陽見景升兄。”
“哎……”劉表長嘆了一口氣:“你就不怕……有人害你!”
劉備眼含熱淚,語氣堅定道:“備一路走來,歷經風雨無數,生死早已置之度外。但心中始終掛念兄長安危,只盼能與兄長相見。若因懼怕危險而不來,日后必抱憾終身。”
即便到此時,劉備仍恪守客將之禮,未有半分越俎之行。
劉表長嘆……
曾幾何時,他一直擔心這個兄弟暗藏韜晦,鳩占鵲巢,可現在想來,他若真有這般想法,荊州早就易主多時。
他原想,讓劉備輔佐劉琦,再由劉琦將荊州獻給劉備。
現在看來,沒必要了。
非唯利是圖之人,豈能以利誘之?
當敞開心扉,推心置腹。
然后,將基業全部托付給他。
想到這,劉表喘了口氣,虛弱中又透著決然:
“賢弟,我大限將至,這荊州……我兒劉琦、劉琮皆……皆難堪重任,唯有托付于你,方能保境安民,抵抗曹……曹賊。”
劉備聞言,眼眶泛紅,急切說道:“兄長何出此言!劉琦公子仁孝,且素有賢名,深得荊襄軍民之心。備定當全力輔佐,助其守好這荊州大地。”
劉表微微搖頭,臉上滿是憂慮:“賢弟不必……過謙。我知琦兒雖好,卻性格柔弱,恐……恐難撐起這亂世大局。而琮兒,被蔡氏一族裹挾,日后必生大亂。賢弟你素有大志,又心懷仁德,唯有你……你能讓荊州百姓免遭涂炭。”
劉表沒有跟劉備說劉琮被蔡氏帶出城之事。
他不想在此權力更迭的緊要之時,徒生枝節。
現如今,安穩交接才是重中之重。
劉備緊緊握住劉表的手,語氣誠懇而堅定:“兄長,備蒙兄長厚待,得以在荊州安身。兄長放心,只要備在一日,定助劉琦公子護荊州周全,不負兄長所托。”
劉表望著劉備,眼中滿是欣慰與無奈。
他想通了一點。
玄德賢弟今已是車騎將軍。
琦兒若為荊州刺史總領民政,亦可由車騎將軍總領軍政。
無妨,無妨事也!
玄德賢弟啊……
我劉表眼盲!
早知你如此,我何必諸多防范!
今荊州,就拜托賢弟了……
只可惜,我臨死,未能再見琦兒一面……
說來也巧,正這時,魏延忽然闖入。
伊籍含淚怒喝:“魏文長,你不在門外守著,到此何為?”
魏延惶恐的一抱拳:“先生,劉使君,大公子來了。”
“啊?”
這一瞬,劉表本來渾濁的目光終顯光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