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跡未干的卷牘,呈現出的是思路清晰、條理分明的處理方案,與他醉酒時的荒誕模樣判若兩人。
若聽人口述相傳,定教人決然不信。
然而,這卻又是龐統,張飛,簡雍三人親眼所見。
三人面面相覷,皆感詫異,一時間竟都在想:“這該不會是故作沉醉之態吧!”
龐統問道:“三將軍精通裝醉之精要,可知其是否故作姿態?”
簡雍好奇:“咦,他還懂這個?”
張飛搖搖腦袋瓜:“勿聽鳳雛先生瞎說,俺可不懂。”
張飛雖言不懂,卻是酒中常客,實則真醉假醉一看便知。
這人呼吸之間便有濃濃酒氣,顯然是喝了不少而不像是假醉。
關鍵是其醉成這個樣子,還能把公務理得如此妥當,那肯定是個人才啊!
張飛見此景,對蔣琬先前之認知,已然全然改觀。
張飛慨然道:“如此說來,此人倒是個人才。”
龐統看著書佐呈到堂前的一壇壇佳釀,故作痛心道:“既是人才,為何又如此貪杯?”
簡雍深沉感慨:“恐其家中妻妾瑣事啊!”
張飛反駁道:“就不能是單純的愛喝酒?”
“也有此可能。”
龐統思索片刻:“既是人才,不能任其墮落,不妨幫他戒酒,如何?”
簡雍問道:“如何幫之?”
龐統認真道:“我觀這些酒釀所造之期非短,乃其前番所留,不違戒酒之令。倘若其疏漏府堂之公務,自然可以荒廢政事之名充公。然今知其未曾荒廢政事,貿然將其家產充公也不妥當……”
簡雍深沉點頭:“不妥當,真不妥當。”
張飛問道:“先生以為如何?”
龐統指著那些酒壇,憂慮道:“此酒甚夥,若任其縱飲,久而久之必染沉疴痼疾,罹酒毒之患。依我之意,不如我等三人分之,非為私酌,實乃冀助此有才之士,保其康泰,以長成棟梁之材耳,如何?”
簡雍撫髯深沉點頭:“先生不愧有鳳雛之名,如此甚好!”
張飛強忍美意,亦繃著一張黑臉:“就依先生。”
于是,三人各命侍從,將蔣琬存酒一分為三,各取一份,留至府中。
……
蔣琬一覺醒來,頓覺天塌。
方知醉夢中所見三人乃是張飛、龐統和簡雍。
三人端坐在府堂大案前,氣派非常。
府侍分列兩旁,蔣琬戰戰兢兢站在堂中,對其三人拱手相拜。
醉中狂妄之態一掃而空。
目前三人身份乃車騎將軍府高官,比他這個小小的縣令強勢太多。
龐統捏髯訓誡道:
“皇叔方頒禁酒之令,汝竟于此縱酒酣醉,論罪當誅!然念汝治縣尚稱稱職,姑且饒汝性命。汝府中所藏舊釀,一概沒收。汝當深自反省,痛下決心戒除酒癮,竭力立功以贖前罪。”
“啊?”
蔣琬大驚,爭辯道:“皇叔有言,所存之酒,不以罪論。下官亦無失職之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