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名的勝負欲讓華佗突然來了精神,當即問道:“令弟是何癥狀?”
糜竺當即將張仲景總結之癥狀盡數說與華佗。
華佗聞言,撫髯頷首:“此疾非不可醫也。然令弟尚可延一紀之壽,而吾處待診者多已屆大限。相較之下,實難舍黎庶而獨救令弟,望乞海涵。”
說完,恭敬的一抱拳。
言語之際,似有挾術自重之意。
糜竺點頭稱是,卻又道:“天下至廣,病者遍于四方。譙郡者,曹公故鄉也,民康物阜,良醫云集。
然荊襄、益州之域,瘟疫頻仍,生民涂炭。先生若往彼處,則可廣施仁術,豈不可普救更多黎庶,功莫大焉。”
說罷,揮揮手。
當即有童仆趨出,引攜數車蜀錦、金銀入府。
“聊備薄儀,不成敬意。”
華佗視此禮資,心中驚愕:此人之富,堪比陶朱猗頓之儔。
什么來路?
華佗雖有善心,看這些財物未免動心。
他湊到糜竺跟前,悄聲語道:“老朽衰朽之年,不便遠游,且曹丞相亦不許吾輕動。今老朽聞令弟之疾,非不治之癥。
實早年老朽亦有心愿,多收徒兒,遣其于各地,以治病救人,廣濟蒼生。
可使吾徒代行,亦能保令弟無恙。”
糜竺神色一凜。
果然,曹操既知神醫在譙郡懸壺,豈容其輕離?
必當設下重重關防。
再者,以華佗今歲之齡,若真跋涉至江陵,恐半條命已喪于途矣。
倘若能得其弟子相助,保法孝直無虞,倒也是權益之策。
“既如此,請先生引薦。”
華佗呵呵一笑:“老朽有徒三人,長徒樊阿,精于針石推拿之術,其余方面亦獲老朽真傳;
二徒吳普,猶善曉開刀取灶和兒婦之技,亦擅長精研藥理學說。
三徒李當之,雖天賦異稟,猶擅岐黃,然侍吾日淺。
今二徒吳普已隨曹公往許都,可使樊阿隨先生南下,必能悉解此病,保令弟無虞。”
糜竺為之大喜,當即拜謝。
當日下午,華佗既招樊阿。
此時觀樊阿,短髯似墨,精神矍鑠,望之如剛過而立之年。
及見其子,俱已弱冠成人。詢其年齡,方知已四十有六。
保養得如此年輕,真不禁讓人驚訝。
當即攜眷南行。
臨行前,糜竺又贈華佗一物。
乃張仲景畢生所著之《傷寒雜病論》。
華佗展卷細觀,神色肅然道:“醫圣之名果然不虛,其于瘟疫傷寒之辨證施治,立法制方之精妙,較老朽所見竟更臻化境!”
又有些疑惑:“此系張仲景先生畢生治學心血所聚,其中理法方藥俱備,堪稱醫門圭臬。賢弟得此稀世珍籍見贈,恐為不妥。”
原來,在華佗看來,糜先生是花重金購得張仲景之典籍,然后作為厚禮送給了他。
若是未經作者同意,將人家的心血送人,終究不是磊落之事。
然而,糜竺卻慨然一笑:“此非吾以重金相贈,乃仲景先生托吾轉呈先生。一則乞望先生不吝指正,二則若不巧遇疫,望助先生療愈豫州百姓之瘟,便再好不過了。”
“哦?他竟將此瀝血典籍相贈……”
張仲景的格局令華佗一怔:“莫非仲景不知,自古同行相敵乎?”
糜竺欣然肅拜曰:“仲景嘗言,醫者唯一之敵,唯病灶傷情耳,豈在同行哉?”